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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心急如焚,自责加上恐惧,焦躁不安。
但这是旁边一个保镖却指着右边的方向惊呼:“那,树林边上有个人影!”
程松急忙扭头一看,果真是的,一个人影,看不太清楚,但是起码有希望。
“少奶奶!少奶奶!”
“桐一月……少奶奶!”
保镖们一边喊一边跑过去,前方不远处是树林。
果然是桐一月,她没事!
程松他们虚惊一场,吓得不轻。桐一月见他们过来了,她也激动地大喊:“你们看那边是什么?”
“啊?什么东西?”程松往桐一月手指所指向的地方看去,岸边靠近树林的地方有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是垃圾。桐一月就是看到一堆垃圾才跑过来的吗?
程松很无语,但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无奈地说:“少奶奶,您是精神太过紧张了,一对垃圾而已……”
桐一月却不听,冒着寒风往前边走,也不顾脚下已经被刺骨的海水打湿。
“就算是垃圾,也有可能是海上飘过来的……我一定要去看看……”桐一月嘴里在念着,脚步不停,几次都差点跌倒,但还是坚持要走过去。
保镖们也没辙,只能跟着她后边。
这个被精神折磨煎熬的女人,或许她做出什么不可理喻的事情也是可以理解的吧,保镖们可不认为那一堆垃圾里会有什么好东西。
可不是在岸上的垃圾,是泡在海水里的,聚集到树根处,想要在垃圾堆里寻找东西就得站在海水里。
虽然岸边是浅滩,但这季节这天气,太冷了。别说是女人,就连男人也受不了这海水的冰冻。
然而桐一月像是着魔似的,保镖拉都拉不住,她就要站在海水里,想要从垃圾堆里寻找一点什么。
其实她都说不清楚到底要找什么东西,这或许只是一种没有道理的执着。她没有目标,可好像心底有个声音在蛊惑着她来这里。
一个保镖实在忍不住凑到程松耳边说:“你看她是不是真疯了?”
程松狠狠横了他一眼,示意他闭嘴,但程松心里也是很焦虑,该不会桐一月真的精神出问题了吧?
几个大男人,还有她,冒着台风欲来的危险在这海边翻着垃圾堆,这不是一群蛇精病是什么?
桐一月此刻都冻得嘴唇发紫了,全身都在哆嗦,她不知道自己在坚持的是什么,这样发疯似的找垃圾,不顾那些脏的臭的,她难道真是精神失常了吗?
直到,桐一月看见一条细细的东西黑黑的……她一把攥在手里,像发现了至宝似的狂喊:“皮带,我老公那天穿的皮带,我找到了!”
“什么?少奶奶,您……”
程松话还没说完,桐一月身子一僵,眼睛一黑,仰面朝天地倒了下去……还好,身边三个保镖,总有两只手能及时将她接住。
桐一月又晕过去了,这是必然的结果,她最近身体已经被折腾得够呛,一直都很虚弱,还来这儿自虐,冻成那样还要在海水里找东西,不晕才怪。
可就算是晕过去了,桐一月那只手也死死攥紧皮带不放,就好是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
她认为这是上天在给她暗示,这是一个奇迹。
都21天了,她还能找到皮带,是不是老天爷也在借此告诉她,希望还在?
桐一月就是带着这样的念头昏过去的,当她在醒来时,人已经躺在自己房间了,是罗嫂为她洗澡换衣服。
屋子里开着空调,床上是羽绒被,暖和极了,这跟先前在海边的时候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的差别。
“皮带,皮带呢!”桐一月跳下床四处寻找,都没发现自己是光着脚的。
房门被推开,乾昊那魁梧的身影出现,迈开大长腿急忙走过来,将皮带往她怀里一塞……
“皮带在这儿呢,你看你,鞋都没穿!”乾昊这温柔的责备里含着几分无奈和疼惜,顺势将这娇小的身子抱起来。
桐一月现在人都是浑浑噩噩的,满脑子只有那根皮带,被乾昊抱起来她也没有及时反应,回到床上盖好被子,她还将那皮带攥在手里,贴在脸上,像个孩子一样的傻笑,只是这笑,比哭还令人心疼。
这皮带确实是翁析匀的,是他出事那天穿的,桐一月记得……这种高级定制的皮带是很罕见的,纯手工打造的白金镶钻出自名家之手,最重要是皮带的白金锁扣后边还有一个大写的“Y”。
桐一月也是凭借这个才能确认的。
乾昊一直在旁边看着她,她的表情,她的眼神,她苍白的脸,她的喃喃自语,他全都看在眼里,痛却是在心里。
他知道,她的心已经随着翁析匀而去了,她把自己冰封在一个茧子里,别人走不进去,她也不出来。
即使谁想趁虚而入都是不可能的,她完全沉浸在对翁析匀的怀念和情感中无法自拔。
尽管乾昊对她的心也是那样的真诚,可他知道,这种时候,桐一月只需要尽情地去悲伤和发泄情绪,她不需要安慰,甚至不需要人陪,因为她的心里都被翁析匀所占据,那一个小小的世界,别人只能远远看着。
乾昊无奈地一声叹息,带着满满的心痛,出了这间卧室,他实在不想再看到桐一月对着一根皮带那么痴迷的样子,对他来说也是种自虐。
在家脆弱,在外坚强,桐一月的日子就是这样一天天过去的。
她的伤痛都在夜晚里得到释放,白天,她需要在公司里待着,她虚心地向翁冕以及周围的人学习关于经商和企业管理的一切知识。
她聪明好学,她的记忆力超常,加上她有一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决心,她在一次又一次地压榨自己的精力和潜力,在虎狼环伺之下,在舆论的风口浪尖,她如履薄冰地前行着。
桐一月以前在英国商学院毕业,虽然攻读的是酒店管理,在也是属于商业的范畴。她是有知识基础的,现在只是将她曾学习到东西加以扩大和加深。
她的努力和刻苦,就连翁冕都要自叹不如,这个女人太拼了。
她之所以这么拼,是想让自己在短时间之内变得强大起来,真正地发挥实力和作用,她才能获得更多的认可,打开属于自己的圈子,进入商业圈,融入上流社会去,开拓一条新的路。
她始终相信,她有个直觉……在那些圈子里,她能得到想要的线索。
但这个认知,实际上是有些茫然的,到底在寻找什么?什么才算是具有突破性的线索?
桐一月每天都在学习,公司上上下下各个部门她都跑得很勤,她要在最短的时间里掌握公司的动态,熟悉环境。
周围的人有非议,太多的人不服气,太多的流言蜚语和诋毁落在这个女人身上,但是,她依旧挺直腰板,从不曾在外人面前表现过一点的软弱。
在各种污蔑和质疑的言论中,桐一月练就了刀枪不入的本身,认你怎么泼脏水,她都能镇定如常。
成长的代价有时很可怕,取决于你想要变成什么样的人,取得多少的成就。
桐一月在这条路上艰难地行走,在逆境中飞速地成长,她终将取得什么样的结果,谁都无法预料。
在诸多的磕磕绊绊中,桐一月到公司任职已经有一个月了,时间也临近年关,到了龙庭集团开庆典会的时候。
往年都是翁析匀主持的,今年改由翁冕经办。这是集团一个相当重要的盛会,比起那什么豪门的小聚会,档次要高出太多。
桐一月也会参加。如果是换做以前,她或许会婉拒的,可现在不同了,她是有意要融进那个圈子去,她知道,曾经自己最不喜欢的交际应酬,如今必须要了。
桐一月在参加之前是怀着一种试试看的态度,不知自己能否适应得了。但在参加之后,她有了意外的收获,可以说是不虚此行。
庆典会是在龙庭国际大酒店举行的,这酒店是集团的招牌,也是对桐一月说,一个相当特别的地方。
曾经她和翁析匀就是在这里举行过婚礼……
庆典会的现场布置得时尚而梦幻,还不乏新年的喜庆。
处处彰显出品质与格调,中国风与时尚元素的巧妙结合,无论老少都会忍不住在心里赞叹,果然是大财团,品位一流。
庆典会上,总裁翁冕的致辞,迎来了一片掌声,主持人幽默风趣的言谈也是另一种风景。
各国美食应有尽有,美酒佳肴,衣香鬓影,好一个欢乐的派对。
这也是龙庭集团在向大家展示它已经走出翁析匀出事所带来的阴霾,迎来新的前景。
乐队表演以及抽奖活动,桐一月都只是站在远远地看,这花园里到处都是彩灯,时不时还有人在散步,聊天,也有男女在亲热。
桐一月穿着深红色的呢子大衣,围着毛茸茸的围巾,手里拿着一杯鸡尾酒,漫步在这条鹅卵石铺成的小道上,她在静静地追忆几年前在这里的那场婚礼……
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到了花台边,她停下了脚步,似乎前边传来了人声?有人在花台后边说话吗?
桐一月本来是没打算偷听人家的,可是当她隐约听到“子母画”“王稀孟”……这样的字眼时,她再也淡定不了,大惊之下,赶紧地躲了起来,竖起耳朵细听,到底是谁在说话?
两个黑影在花台后边低声交谈着,时不时还发出一点笑声。其中一个男子的声音,听着有点耳熟,可桐一月却一下子想不起是谁。
桐一月摒住了呼吸,生怕惊扰了这两个人,她小心翼翼地隐藏自己,只有这样才可能听到更多。
隐隐的又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在说:“那是子母画,这秘密咱们守了这么多年,心里憋屈不憋屈?可偏偏还不能说出来,就怕惹祸上身……不过还好……呵呵……我还能跟你唠叨唠叨,不然我可得憋死……”
另一个声音同样的带着几分醉意:“难道我们只能把秘密带进棺材了吗?都这把年纪了……不知道有生之年还能不能得到秘密被公开……”
“公开?你就别想了吧,不信我们可以打赌,上边那些人,一定是在暗中寻找线索……兴许已经找到了想要的东西,但绝不会公诸于世的,他们会……会据为己有,哈哈……”
“嘘……小声点……别胡说。”
“我没胡说……前任的全国书画协会会长沈泽宽……他和这事儿肯定脱不了干系,还有他女婿,肯定是……”
“……叫你别说啦!”
后边的话,没声了,因为那个人的嘴被捂住,因为他所说的涉及到一个极为重要的人物,是忌讳。
桐一月听到这里,心头不由得在思忖:沈泽宽?听翁析匀说过这个名字,可沈泽宽的女婿是谁?好像是个了不得的什么人吗?不然为何一说到沈泽宽的女婿,花台后那两个说话的人就显得特别谨慎了?
桐一月来不及多想,两道身影已经从花台后走了出来。
借着灯光,桐一月能看到,其中一个竟然是她认识的?难怪觉得声音熟悉呢,原来,是郭群!
没错,就是郭群,刚才他和另外一个男子在花台后说话,两人都有几分醉意。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会放松警惕,不然桐一月也听不到那些。
几年不见,郭群那“地中海”已经更秃了,外表也有明显的老态,但精神看起来还不错。
他身边的那个男子跟他年纪差不多,桐一月记得好像也是受邀来参加公司庆典的。
沈泽宽……女婿……
桐一月赶紧地掏出手机上网一搜……
关于沈泽宽这个人,网上是一片赞誉,吹捧之声无数,可以说是个德高望重的艺术家。
而关于他的女婿,网上的资料是空白的,查不到。
这只有两种可能……第一,兴许并不起眼,所以网上没有。另一个可能就是他女婿身份太特殊,网上的资料都被删除了。
但究竟是哪一种呢,桐一月被勾起了强烈的好奇心,既然沈泽宽进入她的视线,她就从这个突破口开始吧,看来,郭群确实知道一些秘密,当初翁析匀就说过,留着这条老狐狸说不定以后有用,果真如此。
桐一月按捺住激动的心情,收拾起情绪,远远地跟过去看看郭群在干什么。
这个老男人还是和以前一样的喜欢在女人堆里打转,今天受邀的贵宾里,有的是豪门千金贵妇名媛,郭群认识的还不少,他又装着一副道貌岸然的长者样子,与人谈笑风生,顺便卖弄一下自己。
但当他看到桐一月走过来时,他两只眼睛都看直了。
桐一月今晚也并非刻意的打扮,但她本来天生丽质、身材匀称曲线妙曼,稍微化个淡妆,穿上一件优雅轻盈的长裙,长发盘在脑后,自然垂下几缕在耳后,流露出淡淡慵懒娇媚的女人味,但却绝不会俗艳。
她那双明眸顾盼之间流转的丝丝风情中,还含着几分特有的纯美灵动,如此矛盾的气质,对男人的吸引力是成倍的。
桐一月只是往那一站,便引来了不少人探究的目光,但郭群的动作是最快的。
“嗨……美女,我没看错吧,真是你?”郭群像看见老熟人似的,一张脸都笑开花了。
桐一月镇定自若地看着他,微微露出一点茫然,郭群果然又急忙说:“你不记得我了?我可是记得你……你是桐一月,不过现在应该叫翁太太吧?或者叫你副总?”
桐一月佯装现在才记起他是谁,礼貌地应了声:“郭伯伯说笑了,既不是外人,你就叫我的名字吧。”
“叫名字?一月……好好好……呵呵……”郭群那色迷迷的眼睛在桐一月身上打转,就像是黏住了一般。
以前郭群就觊觎过桐一月这朵鲜嫩的小花儿,但是那时有翁析匀在,郭群无从下手也不敢下手,可如今翁析匀出事了,是死是活都不知道。那郭群的胆子自然就大了起来,加上又多喝了几杯,骨子里的龌龊就难以藏得住了。
郭群居然伸出他那只咸猪手,轻轻揽着桐一月的肩膀,装作惋惜地说:“你最近还好吧,翁贤侄的事,我也听说了……真是难为你,一个女人,能撑到现在不容易。我呢,好歹也算是翁贤侄的长辈吧,以后你如果有什么难处尽管找我,千万别客气……”
说得真是……太让人感动了,不知道他德行的就会被迷惑,以为他真是个好人呢,可实际上他不过是为了趁机接近桐一月罢了。
桐一月强忍着心底对郭群的厌恶,表面上却做出心怀感激的表情:“谢谢郭伯伯……”
“你看看,还跟我客气?”
桐一月忽地幽幽叹口气,神情显得有些落寞:“最近我老是会梦见他,还有他的母亲……”
“瑞莲?你梦见她了?可你没见过瑞莲啊?”
“我见过照片嘛……我梦见婆婆的时候,她身边还有几个人,可能是以前跟她一起在修复小组的人吧,他们还会责怪我不懂礼节,没有代替我婆婆去看望他们。郭伯伯,你说我为什么会这些奇怪的梦啊?”
“这……”郭群哪里知道桐一月是在故意引导话头,他还以为桐一月是在寻求他的安慰。
“你肯定是思虑太多了,当初和瑞莲一起参加修复小组的人,一共就五个,一个是夏绮云的父亲,早就去世了。一个是沈泽宽,另外两个还不知道是否健在,并且这些人都是来自全国各地的,你怎么去一一看望?做梦而已,怎么能当真。”
桐一月心里冷笑,脸上还是那哀怨神色:“说得也是……我确实是精神太紧张了。不过,郭伯伯,沈泽宽……我好像以前听我老公说过,沈泽宽的那位女婿……”
说到这,桐一月故意停顿了一下,郭群的脸色果真微微一变,但随即就压低了声音问:“原来你们也知道……沈泽宽的女婿,连网上都是查不到资料的,呵呵。”
桐一月的心都被提起来了,却还要表现得若无其事地说:“那是当然了,大人物的身份怎能随意暴露在网上……沈泽宽有这么个女婿,真是走运了,这辈子都不愁。”
郭群现在是美色当前,脑子也被酒精冲得不清醒了,才会一时口快地说:“可不是么,有个前国安局长啊,虽然已卸任,但也够那一家子风光几十年的。”
前任国安局长?
桐一月心头巨震,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不过嘛,这事儿,知道的人不多,沈泽宽也快80岁了,听说身体也不太好。”
桐一月暗暗震惊,难怪网上查不到资料,原来沈泽宽的女婿竟是前任国安局长,那还真是一个高高在上只能仰望的角色了。
桐一月感觉自己不能再获取更多的信息了,郭群所知的也有限,但至少她打听到了沈泽宽的女婿是谁,对她来说就是一个惊喜。
“郭伯伯,你请自便,我还要去楼上看看,失陪。”桐一月边说边转身,也不顾郭群那急切而又失望的眼神。
桐一月去了楼上的宴会大厅,但心情并不平静,她脑子里在努力地回想着诸多零散的片段,试图想拼凑在一起。
可是目前她得到的信息还太少,拼凑不出一个清晰的轮廓,她唯有继续想办法打听。但是,前任国安局长,这个人物,却在桐一月心里扎根了,记得牢牢的,她一定要挖掘更多的线索……
她不知道,这条路一旦拔开迷雾,也就意味着危险更多。暗处的人不想暴露,而想翁析匀桐一月这样的人又在不遗余力地追查。这当中的角逐,谁才是最后的赢家,谁都无法预料。
桐一月没有立刻走人,她还游走于庆典会的现场,她虽然没有刻意高调,但她的存在就是那么耀眼,只因为她是翁析匀的老婆,首次这样公开身份于人前,并且已经是龙庭集团副总了。
有人会质疑她,也会私下议论她是不是真的勾结外人害死了翁析匀,但这些都阻挡不了桐一月在这个圈子里存在的事实,她的关注度起点很高。
就算是人们满肚子的疑问,可表面上还要保持和谐,甚至有的人会开始巴结桐一月。
翁太太的身份摆在那里,第二大股东,副总……这些都是桐一月的筹码,她会快速融进上流社会,寻找她要的东西。
宴会大厅外边的露台很宽,是个小型花园,绿化优美,环境清幽,虽然天气有点冷,可是喝点酒之后来这儿散步,却又别具一番情调。
桐一月手拿着酒杯,站在露台边上,看着周围如繁星一般的灯光,心情很复杂,尤其是看到下边儿那园子旁边的建筑时,她更感到揪心。
那儿有休息室化妆间,几年前那一场婚礼,她就是在那儿换上了婚纱的。
想起翁析匀在领结婚证之前的晚上曾说过,会给她一个浪漫完美的婚礼,还说过等孩子们大一点,就一家人出去旅游……
还有他在游轮上求婚时,彩色气球上写的那些“婚后第几条”,现在想想,每个字都成了上辈子的承诺了。
桐一月无声地叹息,一仰头将杯中的酒喝光……
就在她刚刚将空酒杯放下时,眼角的余光蓦地瞄见下边那一层低矮的建筑旁闪过一个人影,鬼鬼祟祟的,那是谁?
桐一月揉揉眼睛,心想是不是自己看花了?或者,就算是有人,也是前来参加庆典的吧?
但好像还戴着口罩?大晚上的,戴口罩来这儿做什么?好奇怪……
桐一月又盯着那地方看了一会儿,没动静了。
她不禁自嘲地笑笑,自己真是神经质了,最近变得太敏感。
桐一月转身进去大厅了,没把这件事再放心上,可她不知道的是,那个人影,其实躲在暗处一直偷窥着她。
在没人知道的角落里,这人影,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深邃如宇宙黑洞的眼睛。这人像是身体十分虚弱,站了一会儿就扶着墙壁坐下,大口大口地喘气。
如果有灯光,一定能看到这人额头上几乎都是汗水,不知是痛苦还是真的很热。
好半晌,这人的身后才出现了另一个身影,搀扶着,将这人带了出去。
两个人一出酒店就上了一辆咖啡色的商务车,车窗遮得严严实实的,但是从开车门那一刻能看到那戴口罩的人在进去车子的时候好像是昏过去了。
这又是何苦呢,如此艰难,还要来这酒店窥视什么?小命都像是难保的样子。
大厅里,桐一月和陶贝羽在角落里说话,看得出来陶贝羽是在为桐一月打气,因为只有她最清楚桐一月虽然当了副总,但其实还很紧张。
桐一月在陶贝羽面前时很坦诚的,不会伪装什么,有什么心事都会跟陶贝羽讲讲,当然也包括她当上副总后的处境。
陶贝羽今晚美得有点超乎想象,褪去了职业装的死板,她穿着新一季的迪奥刺绣长裙,杏色衬肤,尤其是腰部的镂空设计凸显出她绝佳的身材,高挑的个子优雅的气质,配上烈焰红唇,十足的熟女魅力,火辣而又极具风情。
“月月,你现在是副总了,我都成你的下属了,哈哈哈……这变化也太快。”
桐一月有点不好意思地小声说:“贝羽姐,你就别取笑我了,我这个副总其实还有太多需要学习的地方。”
“你真可爱,还叫我贝羽姐,你可是我上司啊……”
“公事上是的,可在公事之外,你还是贝羽姐。”
“嗯,算你有良心!走吧,我们下去转转,透透气。”
“好……”桐一月也不喜欢在这儿待久了,很无聊,其实并不热衷于交际,先前跟几个城中名流说话,他们那假惺惺的样子,桐一月应付一会儿就感到疲乏。
但只要离开这样的环境,她就会恢复情绪。
两个女人在男士们那灼热的目光中走出大厅的门,去了先前的花园。
郭群还在那里,但桐一月没有去他那边,她和陶贝羽在散步,走着走着就到了花台的后边,也就是先前桐一月在上边露天看到的人影出现的地方。
桐一月也不是有意识要到这里来的,现在才发现转到哪儿来了。
“月月,这里是……”
桐一月心头一抽,幽幽地说:“前边就是休息室和化妆间……几年前我在这个酒店和我老公办过婚礼。”
陶贝羽一时语塞,想不到是触碰了桐一月的心事,她真不是故意的。
“哎呀,这儿没啥好玩的,走走走,我们去前边看看。”陶贝羽拉着桐一月就要走,可桐一月却不想挪动。
“贝羽姐,你陪我进去转一圈好吗?”
陶贝羽无奈,却又不忍心拒绝,只好由着她了。
这附近的灯光不太亮,还很僻静,两个女人走进里边的过道,还真是清净得有点瘆人的。
这地方对桐一月有着特殊的意义,她知道自己不该来,但是她忍不住。
往事一幕一幕涌上心头,桐一月鼻子酸酸的,眼眶又有点湿润了。
陶贝羽见她这状态不佳,劝着说去别处。
因为转了一圈出来了,桐一月也没有再多说,满怀心事地往外走。
可走着走着,脚下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
“等等……”桐一月边说边蹲下身子,用手一摸……
一个硬硬的小小的但是很亮的东西被桐一月抓在手里,对着灯光照了照。
“好亮,这是什么?”
“不知道,估计是有人遗失在这里儿,看起来有点像是……钻石?”
“什么?钻石?”陶贝羽惊诧,急忙将那东西拿在手里仔细瞧瞧,还拿出手机电筒来照。
“还真可能是钻石,但是好小啊,兴许是从什么饰物上掉下来的,你要找失主吗?”
桐一月皱起了眉头,失主是肯定要找的,但该怎么找呢?
桐一月和陶贝羽又返回到大厅里,告诉主持人,去台上拿着话筒问问有没有人丢东西了。
当然没说是丢钻石……然后还通过花园里的广播发布了失物招领消息。
今晚这宴会大厅以及花园,大都是庆典的贵宾在,但也不排除是住在酒店的客人去花园玩的时候丢失的。
寻找的结果自然是……没有结果。桐一月只好先把这东西收起来,如果有人来认领,她会还给失主的。
桐一月为了确认这到底是不是钻石,第二天特意去了卡蒂亚的专柜鉴定。
卡蒂亚专柜的经理在见到桐一月时,表现出来极高的热情,因为……桐一月手上戴着的戒指是卡蒂亚的私人定制品,那经理都只在图片资料上见过,今天可算是见到真品了,原来竟是眼前这个美丽的女子所有。
卡蒂亚不愧是专业并且有责任感的品牌,即使是桐一月拿来这东西看起来有90%以上的可能是真的钻石,但经理却没有立刻做出判断,而是告诉桐一月,会经过严格检测后告诉她结果。
其实如果桐一月不是戴着那个戒指的话,她的鉴定要求或许是不会被受理的。
她在贵宾室休息,等待鉴定结果,而那经理在拿到东西之后,没有马上找人鉴定,而是躲在一个没人的地方打电话。
经理显得小心翼翼的,电话那端的人可是他的顶头上司呢。
“这位女士拿来的东西,跟她手上那枚戒指上的碎钻很像,可是我不敢断定,也不知道该不该给她做鉴定,只好给您打电话了。”
“你确定她戴的戒指就是我们的定制品?”
“是……就是前段时间桑凡设计师为一对亚洲人夫妇设计的私人定制品,我见过公司内部的资料图片,可刚才看到了实物。”
电话另一头的人陷入了沉默,一会儿才说:“你先做鉴定,一定要搞清楚那颗钻石是不是真的跟她手上戴的戒指同源。”
“是是是,一定,一定……”
“……”
经理请示的人就是兰卡斯。兰卡斯当然很震惊,桐一月怎么会去鉴定一颗碎钻?
不是她戒指上掉下来的,可是大小和成色都跟她手上的一样,这是初步判断,如果经过检测之后确定是跟桐一月戒指上的钻石一模一样的,那就很可能,这东西是从另一枚戒指上掉的。
而另一枚戒指可不就是翁析匀戴的那一只么?但他出事那天是戴着戒指的,又怎么会在酒店的花园里发现戒指上的碎钻?
兰卡斯也是被这个消息给惊呆了,他当然知道,翁析匀和桐一月的婚戒,所用的钻石主石以及碎钻饰物,都是他亲自挑选的钻石中的极品。纯净度、成色、切工……都是需要检测的。
而两枚戒指的碎钻都是来源于一处,工艺都一样,品质也一样……不知这小小碎钻最后会带来失望还是惊喜?
桐一月耐心地等着,直到那经理拿着东西出来,恭敬地放到她面前。
“女士,经过我们的专业检测,这确实是一颗钻石。呵呵……您手上的戒指也是我们卡蒂亚出品的吧,这碎钻跟您手上戴的戒指上碎钻是一样的品质,恕我冒昧,如果您是因为另一只戒指上的碎钻掉落而前来检测的话,敬请放心,我们不会以次充好的,更不会用假钻石欺骗顾客。”
桐一月一愣,没明白。
“你的意思是?”
“女士,这颗碎钻跟您手上的戒指是同出一源,难道您事先不知道吗?”
“什么?”桐一月终于脸色变了,蹭地站了起来,呼吸都有点不稳,脑子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怎么会那么巧?跟她戒指上的碎钻一模一样?她此刻脑海里只有一个画面在无限放大……翁析匀手上戴的那一枚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