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状元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们郑兄过不了多久,一样是状元!”
林钧小声地说:“可人家裴夫子中状元那年,只有十七岁。”
“那、那郑兄只要在明年的春闱上高中,不就同他一样了吗?”
林钧扶额,“你以为考状元是和吃饭睡觉一样简单的事情吗?”
“对我而言当然难于上青天了,可对郑兄来说,考状元不就是像吃饭睡觉一样简单吗?”窈月光着脚凑到郑修身旁,冲他笑得一脸讨好,“只要你想,就一定能考中的,对吧?”
郑修侧头看向窈月,她靠得极近,近得都能看见她瞳孔里自己的倒影,感受到她温热的鼻息。郑修赶紧转过头后退一步,可脸上依旧燥热起来,喉咙干得连说话也生涩起来,“我、我会尽力……”
窈月却仿佛并不在意他的回答,反而两眼放光地盯着他的食盒,趁他身子往后一退,顺势就上前揭开食盒的盖子,“我先帮你瞧瞧,你家厨子又给你做什么好吃的了……居然有我最爱吃的酱肘子,真是香啊……不过你不是嫌肘子腻,从来不吃的吗?”
郑修支吾道:“今天,今天这厨子是新来的。我已经吃过了,这都是剩下的,你要是想吃……”
“想!”窈月扔下手里的馒头皮,直接上手,拿着肘子连咬带啃,就差把骨头都一块咽了。
站在一旁的林钧看着窈月,默默地咽了咽口水,“你慢点,慢点,当心噎着。”
“慢不得了,”窈月费力嚼着满嘴的肉,用骨头指了指角落处计时的滴漏,“戌时就得去活神仙那里温书,天晓得他打算怎么折腾我。”
说完,她扔下不剩一丝肉末的骨头,随手就抓起桌案上的一本书册,奔出门之前还不忘夸郑修一句,“这个新厨子的手艺不错,和以前的一样好。”
“欸,小……”林钧的话刚出口,窈月就已经跑得没影了,他转过头发现郑修也望着窈月消失的方向,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林钧干笑两声,“小越拿的那本书,好像是《论语》呢。看来裴夫子的第一堂课,应该挺好学的。”
郑修无声地叹了口气。
裴濯没有同其他夫子住在一块,而是在西南角单独辟了处小院,这可是连司业林绥都没有的待遇,却足以看出许承嗣对裴濯的看重,或者说是对裴濯他爹太尉裴颐的看重。
若要真论起来,窈月知道的朝堂秘闻,恐怕比林钧的还多十倍不止。她不仅对裴濯的来历出身一清二楚,连他爹裴颐的沉浮起落都了如指掌。
虽然眼下丞相郑遂因圣人的宠信风头正盛,但当年一手将圣人抱上皇位登基的,却是其母舅太尉裴颐。可三年前那桩轰动京师的谋逆案,不仅让这对舅甥日益疏离,更是断了裴濯与裴颐的父子情分。
窈月琢磨着,裴濯的死穴,应该就是他那位曾权倾朝野的爹。
既然他有意试探她,却又没有把一切戳穿,显然在他还没有弄清她的身份前不会轻举妄动,或许以为她只是年纪小一时不忍才帮那个药童掩饰。
如果是后者,她有信心在他面前坐实这个想法,可如果是前者,那她只能在他有所察觉之前,自己先下手为强了。
窈月用衣袖擦了擦唇角的油渍,才上前叩响院门。
随着里头响起的几声脚步声,院门吱呀一开,门缝里露出一张眉清目秀的少年面孔,上下打量着窈月,“你是何人?”
窈月见少年和自己差不多年纪,便笑嘻嘻地上前,“小弟张越,奉夫子之命,前来温书的。”
那少年不相信地又仔细瞧了窈月一遍,“你就是先生今日收的弟子?”
“正是。”
少年仍是半信半疑,但还是把门拉开,将窈月让了进门,“进来吧,我领你去书房。”
窈月亦步亦趋地跟在少年身后,“那个,小哥……”
“我叫‘常生’。”
“诶,那个,常生小哥,你在夫子身边待了多久啊?”
“三年。”
“时间不短呢,那夫子的喜恶你都晓得吧?比如最偏爱用哪家的笔墨,喜欢听那处的说书,又或者……”
“先生喜欢聪明机灵的人,讨厌长舌多嘴的人。”说到后半句时,常生故意回头看了窈月一眼,显然是把她划入那类人中了。
窈月也不恼,反而笑得很开怀,“那太好了,我什么都缺,唯独就是不缺机灵。”
常生显然没见过窈月这样的厚颜无耻之徒,吃惊地又瞅了她几眼后,一路上就再也不愿搭理她了。
窈月跟着常生穿过园中曲曲折折的小径,又在屋外饶了大半圈,才被领进一处房门。
窈月左右打量着除了四面雪白的墙壁和墙角的一豆烛火,几乎什么都没有的屋子,转头问常生,“这里是,书房?”
“是,你在这等着。还有,先生不喜欢外人碰他的东西。”
常生硬邦邦地说完,转身就走,还合上了屋门,把窈月一个人留在空屋子里。
听着常生的脚步声渐远,窈月伸手拉了拉屋门,纹丝不动,外头被锁上了。
她嗤地一笑,什么书房,这里分明就是个囚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