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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事儿,就冲她苏爱华现在的疯样子,我都支持电影厂不选她。”有人说。
还有个大妈说:“人苏小玉比她小两岁,保养的好,穿的洋气,就那基本功也没丢过,要是我领导,我也选苏小玉。”
“要我是盛成,我早跟苏爱华离婚了,前些年她弟刚死的时候就疯过一回吧,现在又疯了,你们说说,盛成在百货大楼工作,光售货员没八百也有一千呢,他找个啥样的找不着,守着个疯女人?”
大家越说,超生就越觉得,小盛哥哥的妈妈很可怜啊。
毕竟在她印象里,那个女人瘦瘦的,白白的,很温柔啊,还给她糖吃呢,怎么在大家的嘴巴里就成疯子了呢?
正好陈月牙把所有自己背来的罐头全掏了出来,借的招待所的大锅,就着罐子,把鱼罐头,鸡块和肉罐头在笼屉上一蒸,从外头买回来的大白馒头就着,这不就又是一顿硬菜了吗?
几个崽崽都饿的不行了,斌和炮就在灶前守着呢,一人嘴里叨个白馒,等妈妈蒸罐头。
超生看到鱼罐头的时候,咦,眼睛亮了一下,妈妈背了好些鱼罐头来呢,要不,给小盛哥哥的妈妈送一罐儿?
那个阿姨明明是一个很温柔的阿姨啊,估计是因为吃不到鱼罐头才闹的吧,超生有时候想吃好东西吃不到,也会闹人呢。
说干就干。
罐头都在三叔的旅行包里堆着呢,超生看三叔眯着眼睛,从中抱了两罐鱼罐头出来,转身就从招待所里溜出来了。
招待所在胡同口,进了胡同,盛海峰家还有好远的路呢,不过超生并不怕,孤身一人,回忆着自己走过的路就到盛海峰家门口了。
来的时候超生没怕,但是,走到盛海峰家门口的时候,超生就有点儿怕了。
这会儿是晚上七点左右,正是大家都回家吃饭,胡同里饿了的野狗们四处乱晃的时候,稍有不慎,她就得给野狗咬一顿呢。
所以,鼓起勇气敲了几下门,一直等不到人开门,抱着一罐罐头,超生就不停的敲着门。
而就在这时,胡同口急匆匆的走进来一个男人,一路小跑步,直冲着超生过来了,边走边掏钥匙,咦,开的正是盛海峰家的门。
“这小丫头哪来的,快回家去。”这个人边掏钥匙边说。
盛海峰家的锁也挺洋气,不是铁将军,而是从里面锁上,外面也能开的那种新式锁子。
超生看这个男人四十出头,穿的还是电视上的男人才穿的那种西装,因为他跟盛海峰挺像的,猜也能猜到,这肯定是盛海峰的爸爸。
“叔叔,我给阿姨送鱼罐头哒,她想吃鱼罐头哟。”超生说。
盛成是百货商场的经理,而京市的百货商店,确实主打的全是外贸产品,这几年见天儿的,不是香港就是新马泰,日本都经常跑。
确实,他的妻子苏爱华从八年前,弟弟死的时候开始,精神就不大正常了,但是还没有到胡乱打人的地步。
但是,最近,就在保姆死了,电影厂又发出公告说要重拍京剧《白蛇传》之后,妻子苏爱华突然就变本加厉的发起疯来。
本来电影厂都定好让她重新演白蛇,争取给她在京剧圈奠定青衣大花旦的地位了,谁知道她老是幻听幻觉。
老是念叨,说师妹苏小玉害死了她弟弟,整天哭着闹着,喊着骂着,就是想去杀了师妹苏小玉。
这倒好,电影还没演呢,白蛇和青蛇先自相残杀上了。
师妹苏小玉一直在百货商店工作,也在管理层,因为要拍电影,最近辞职了,回团里天天扎扎实实练基本功呢。
苏爱华天天这么闹,你就说说,要是电影厂的领导,你选谁演白蛇。
那不明摆着嘛,肯定是苏小玉啊。
盛成今天刚刚从国外回来,一下飞机就接到师妹苏小玉的电话,在电话里,听说妻子又把儿子给打了。
紧赶慢赶回家,这一回,他当然是准备把妻子立刻送到精神病院去的。
不知道超生这小丫头是从哪儿来的,盛成当然不会招待她,就罐头他肯定也不会要。
尽量客气的把超生给推到了一旁,然后说:“小丫头,赶紧回你家去,我们家还有事儿,就不招待你了,好不好?”
说着,人家一进门,哐啷一声就把门给关上了。
罐头没送出去,超生其实挺忧伤的,但是又能怎么办呢,走呗,回招待所。
但就在这时,她听见隔着墙,盛海峰一声吼:“盛成,你敢把我妈送安定医院试试?”
“她现在这个精神状况,不送安定医院,难道你想等着她把你打死?”
“我妈是有病,但这病来的很蹊跷吧,你是我爸,你就不能请几天假,专门陪她去看看病?”盛海峰反问。
“看病也是去安定医院吧,我没时间,你要上学,咱们把她放医院里治不就行了,海峰,你妈这个样子,是她自己想不开,爸能怎么办?”
“反正你不能把我妈送安定医院,那里面全是疯子,她要进去了,病只会更严重。”盛海峰又说。
“海峰,你苏小玉阿姨介绍了个保姆,人挺可靠的,到时候让保姆照顾着你,你妈你就别管了,这家你也别住了,甭管我怎么处理你妈,就现在,你搬到百货大楼那边去住,这个家,爸看着收拾处理,怎么样?”盛成问。
天已经很黑了,街坊邻居们家里飘出来的,炸酱面,打卤面,呛鱼炸丸子的香味儿弥漫在夜空里,浅浅的音乐声,电视机里播新闻的声音,在这胡同的上空,奏响着人间烟火的欢喜鸣奏曲。
苏爱华发疯的时候就像个疯子一样,但不疯的时候是个特别温柔的女人。
她从屋子里走了出来,还是那件青色毛衣,穿着两只拖鞋,咬着唇站在台阶上,望着丈夫,显然,也知道丈夫想把自己送精神病院去,但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于是就那么看着丈夫和儿子。
“处理,这是我妈,是你的爱人。你居然能说出处理两个字来!”盛海峰走到大门口,一把拉开门,出了门又咣的把门给合上了。
吧哒吧哒,小伙子掉了几滴眼泪下来。
他妈妈可是个人呢,活生生的人,就因为精神不正常,爸爸居然想处理掉妈妈,他心里那种难过,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阿姨还想吃罐头吗?”就在这时,一个软囊囊的小丫头站在夜色中,捧着一罐鱼罐头,声音哑哑的说。
盛海峰抬头一看,这不贺笙笙吗?
“我妈妈亲自买的鱼,三婶婶剥的鳞片,洗的可干净啦,老炮儿伯伯放油锅里炸的,连骨头都炸脆了之后,才炒出来的哟,这罐头给阿姨吃了,阿姨的病肯定会好哒,不哭了好不好?”超生又说。
盛海峰往小丫头面前走了两步,弯腰看着她,轻轻拿手揩了揩她的脸庞,哑声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