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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了。”
木秀于林,风必揣之。
这一条古训,不论放到任何时候,任何朝代,果然还是适用的真理。
张守仁心中暗自感慨,却并不敢怠慢这个威权自重的统制使,吕大帅。他低下头,以诚挚的语调向吕奂道:“大帅,末将些许功劳,算的了什么。不过是侥幸进入敌境做战罢了。象是方达校尉,在邓州附近与十数万敌军周旋,不落下风。象是大帅,以六万余人依襄城抵抗蒙兀人二十人,使得这些胡人匹马不得过江。论说起功劳来,大帅才是国之柱梁。”
他的头,越发的低垂下去,用低沉的嗓音总结道:“总之,末将不过是小胜,等若在敌人身上挠痒的跳蚤。只要大帅能保住襄城,大楚就安然无事。将来青史留名,被后人景仰赞叹的,还是大帅,而不是末将。”
吕奂大是高兴。张守仁的这一番言辞,其实也正是他上表朝廷,力陈不可对张守仁提拔太速的理由。在他看来,他才是国家柱石。张守仁带着区区两百兵马,所得的荣誉却已经远远超过自己二十年来所得。
这怎么能让人心服!
况且,不但是他,城内六军的兵马使也是心中吃味,难以服气。大楚军中很重资历,两个月前,吕奂提拔张守仁一个小小队正为背崽别将,已经是越级提拔。现下听闻消息,朝廷中几位枢密使,再有各派的势力对张守仁都极感兴趣,只怕这小子进京陛见后,甚至可能被提升到与六军兵马使相同的地位,这如何能让众人高兴的起来。
既然此人还知道进退,不但没有志得意满,言语间还很是谦逊有礼,吕奂忍不住在张守仁肩头一拍,微笑道:“很好,很好。”
在这样的场合,到也不便多说。当下由吕奂牵引着张守仁的手,在城边与各级将领并文官见面。
在夹杂着嫉妒、羡慕、敬佩、冷淡,甚至是仇视的目光中,张守仁绕行一周,陪尽笑脸。原本就是虚礼俗套,却偏要笑的如同发自内心一般,笑的脸都酸了,当真是苦事一桩。待过百的襄城文武官员介绍已毕,张守仁已经是汗流浃背,苦不堪言。
此后一连三天,方达与张守仁三人,先是在统制府赴宴,与军方的要员把酒言欢,继而又是知府等文官邀请。可怜张守仁转战数千里,终于得回襄城,却每天都喝的烂醉,不得不在军营中留宿,连家都没有回过。
直待三日过后,阖城上下有头面的官员富商又合请过一桌,在席间将这少年将军灌的烂醉,整车的奉承话全数浪费,待到黄昏时分,各人也眼见没劲了,主家命几个仆役将张守仁送出府外,其余人等,也乱纷纷作鸟兽散。
张守仁脚踩着青砖制成的宽敞路面,眼前青葱翠绿一片,耳边是不远处传来的丝竹声响,身旁两个仆役小心翼翼的扶架着他,一直将他送到府墙侧门的乘骑处方止。
“你们回去吧,我自己骑马便是。”
“将军,不需要我们陪同照料么?”
“不必。”张守仁大着舌头道:“向你们主人说,我多谢他的款侍。”
那两个仆役见他虽然醉眼朦胧,说话到也还有条理,当下向他施一礼,便即退去。
待这两人离开,原本还站不直身的张守仁却立时挺直了腰,转身回头,看到青砖碧瓦,高耸入云,大墙之内,那些富贵豪阔的官员绅商们,仍在欢饮。
他在鼻间重重一哼,以矫捷的姿式翻身上马,重重一鞭,冲着自己家宅方向,急驰而去。
距离永和里越近,原本还略有些迷糊状的张守仁,神情却越发的清醒。
这三日来,张守仁原本要寻找机会,将与耶律浚会面的事禀报给吕奂,怎奈这大帅除了当日在城门处对他大加褒奖之外,连日饮宴,却只顾着与方达石鄣亲热。
张守仁数次想与他密谈,却总是被吕奂冷冰冰的拒绝。而那样的机密大事,自然不能在大庭广众下直说。
他想让方达代转消息,怎料原来还与他很是亲热,言谈不忌的方校尉,却也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情。至于那石鄣,更是嫉妒与幸灾乐祸的神情并重,令人生厌。
至于那些揣摩他即将提升,前来溜须拍马,或是奉迎拉拢,希望将他拉入自己阵营的人,只是教张守仁厌恶罢了。
有时候,他半夜警醒,到是苦笑连连。那吕奂大帅,不知道为什么怎么也看自己不顺眼。若是有意将自己拢入袖中,以自己这样一个小军官,难道还能拒绝他不成。
至于皇帝召见一事,于他而言,更是一点吸引力也没有。任谁都知道,当今的大楚皇帝,不理政务,不问国事,每天只狎游后宫,追逐女色。别说自己这样一个将军了,便是蒙兀人攻下襄城,他也是置之不理吧。
象他这样的皇帝,很是让人难解。不过想想前朝两个被胡人逮走,在冰天雪地里赤脚走路,苦不堪言的父子皇帝,他们在位时,又何尝管过国计民生,理会百姓死活呢。
也只有在恶劣的待遇降临在他们头上时,这些皇帝贵人们,才会觉得痛苦吧。
到是此次促成皇帝召见自己的势力,还值得研究一下吧。
当今天下,若论起权势最大的人,自然是丞相余波。此人居于相位三十年之久,以口密腹剑,阴沉多智闻名天下。自上一任皇帝起,就对他信用无疑,荣宠不衰。三十年来,什么太师、特进、开府仪同三司、彻候、上柱国等各种尊贵高贵的头衔,慢慢累加在他的头上,使得此人的地位安稳如泰山,再也无人能够撼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