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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并没有什么公务要说,要你这个村长出来做甚。”
见这村长满头白发,双手乌黑,指甲里镶满黑泥,显然是成日奔波劳碌,不得清闲,方才如此。因见他被自己的话吓了一跳,张守仁心中侧然,不禁叹道:“村长你看起来很是辛苦,也该休息了。”
他原是好意,怎料这材长以为自己适才说错了话,正在害怕,听他这么一说,以后张守仁要处置自己,当下只觉膝盖一软,扑嗵一声跪将下来,泣道:“大人,小人知罪,不该胡言乱语,还请大人恕罪,可怜小人家中尚有老母需要赡养……”
张守仁哭笑不得,只得上前将他扶起,然后方笑道:“我是说,这个村子你治理的很好,看你的样子,也很是辛苦,你可以卸职休息了。给你加个民户一等,以后不必再捱苦了。”
民户一等,虽然不能与军户和官户比,却也是在赋税和徭役上大占便宜,只要评上这个等级,日后再也不愁温饱,很多最底层的小吏和乡野村官,日思夜想的,无不是这样的好事。那村长听闻张守仁要赐他民户一等,心中大喜过望,当下拜伏于地,泣声道谢。
张守仁将他扶起,又好生勉励几句,使得这村长在内的一众村民,无不感激涕零,心中均想:“这张大人如此爱民,怎么手下的官儿一个个如狼似虎,生生的把大人的清名弄坏了。”
“这几户是怎么回事?”
他停步在几幢孤零零的小屋之前,虽然一般的高矮整齐,房内却是空无一物,只有一层木板打底,还放了几床破败的被褥于上。稍一接近,一股臭气熏人面庞,使人近前不得。
“回大人,这是四等民户,按例该当如此的。”
看着一众官员围绕在自家门前,几个面黄肌瘦的女人怯生生的躬身站在屋外,待张守仁眼神扫到,一众妇人带着自家小孩,纷纷跪倒,不敢答话。
“喔,原来如此。”
张守仁恍然大悟。民户等级中,只有逃兵家属,家中有人通敌、犯了死罪等重罪的家庭,被分为四等,无田、不得接受官府的封赏,要做最苦的活,不得与高等民户交谈,旁人同他们说话,均需躬身低头,种种细节,均是让人鄙视与折磨。
一旦沦为低等民户,除非家中再有人立下大功或是军功,只有二十年一转等,这段期间,还不能犯下任何错误,最是凄惨不过。
既然对方是四等民户,张守仁也不便再说,只是面露嘉许之色,以示这村长做的很好。信步而行,进入村中最为轩敞的官舍之中,命人送上饭菜,预备吃完之后,再到邻村巡视。
待饭菜齐备,张守仁举筷虚邀一番,众官连忙站起,以示逊谢。待他开始进食,旁人方敢动手。
房内一时间安静无声,唯有杯筹之声交错而响。正吃间,张守仁的亲兵折身入房,向他低语几句,却听张守仁将手中的碗往桌上一顿,大声道:“在哪里,带他来!”
他一向行事沉稳,喜怒不形于色,此时竟然如此失态,除了吴禁安坐如常,其余的州县官员均是吓的站起身来,不敢再吃。
张守仁见他们如此,不禁失笑道:“是我失态,不关你们的事。各位大人继续用饭,不妨事。”
虽说如此,旁人又怎能安坐如常。各人斜签着屁股坐了,只是看着他脸色,并不敢再随意吃喝。
吴禁却不理会,只低头仍是用饭,稍顷过后,竟是吃的满头大汗。张守仁见他如此,极是佩服,因笑道:“来人,吴大人喜欢这南蛮辣椒,命人再上一碟。”
吴禁闻言大喜,向张守仁拱手一谢,便又埋头用饭,对张守仁要如何,竟是全不理会。
“小将叩见大人。”
一个衣着破烂,一身乞丐服饰的年轻汉子,立身门前,却是向张守仁行了一个军礼,姿式漂亮之极。
张守仁眼前一亮,笑道:“你是胡涛,是胡光的堂弟,对吧?”
那军校显是想不到,张守仁居然记得他的名字,当下微微一征,半响过后,方答道:“大人真是好记性,小将正是胡涛。”
“好,你越发出息了。看你这样子,是从山东辛苦赶回,这里的事完了,就回颖州城内好生歇息吧。”
胡涛身为军人,虽然只是个小小队正,却不似那些文官一般,对着张守仁就害怕惶惑,语不成句。此时听闻张守仁吩咐,他先是施礼一谢,然后方道:“多谢大人。不过,兵马使有令,向大帅通传之后,便立刻带着一拨兄弟回去找他。”
说罢,自怀中掏出一个腊丸,当即拍碎,掏出一封书信,递与张守仁观看。
张守仁也不顾他浑身肮脏,伸手接过,迅速览毕。看完之后,将手中书信一折,闭目沉思。半响过后,方才张开眼睛,盯着胡涛道:“胡光他做的对,一切依他的想法去做。你告诉他,不要害怕折损兄弟,血债终需血来偿。为了兴复大汉,些许折损是应该的。”
胡涛没来由的心一寒,却只默默点头,答道:“是,末将省得了。这便动身,去寻兵马使大人。”
“好,很好。胡将军,不要怕辛苦,此事一毕,你就是立了第一等的战功。”
年轻人哪有不爱功名荣誉的,听张守仁这么一说,胡涛心中也是喜极,当下喜滋滋向张守仁又行了一礼,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