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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又到了邵牧原看病的日子,他独自驱车前往,路上的雪还没化,车轮上加了防滑链,开起来很稳。
白雪皑皑,寒风凌冽,两边的松柏稀松平常,光秃秃的没有生气,他们静待的是一场春暖,绿芽抽枝,刮一场万物复苏的风。
闫其钰还是老样子,坐在禁锢她余生的轮椅,看繁花落尽,看叶落随风,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唯一不同的是,那栋凄凉的房子挂了许多红灯笼,傍晚夜色日暮的时候打开,很有重获新生的气息。
还是闫祁开的门,虽然只是短短一月没来,他就觉得这小孩又长高了。
闫祁问他,“邵先生过年过的怎么样?”
邵牧原的脑海中划过一人身影,那人告诉他,哭不是懦弱,而是一种勇敢。
“挺好的”,他说,嘴角挂上一丝笑意,抬手摸了摸闫祁的头,“你过得好吗?”
闫祁有些惊异,这是邵牧原第一次这么温柔的说话,还摸他的头,他觉得这个人的病或许就要好了。
“好,非常好!”他笑着说,“这是我在中国过得第一个年,我觉得中国的年非常有意思!”
“中国可不止年有意思,还有很多节日呢!”说罢,他踩着木质阶梯上楼了,脚下咯咯的响着。
二楼的诊室今天没有窗帘遮蔽,日暮阳光倾斜而下,闫其钰坐在在落地窗边无声无息。
“你说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天堂吗?”
邵牧原顿了顿,迈步走来,“信则有不信则无。”
“哟,”闫其钰的笑容爬上眼尾,一层叠着一层,“都跟我开始打谜语了?看来你最近情况不错。”
“医者难自医,”他望着窗外松柏枝头的麻雀,渺小而脆弱,却可以遨游在无羁的天边,“闫医生,你又由谁来医呢?”
闫其钰没应声,许多年来,她以为闫祁是她的医生,可随着小孩慢慢长大,她渐渐老去,心里那些难以忘怀的人又一次出现在她的梦里,耳边,眼前,像阴魂不散的魑魅魍魉,她迷茫,她堕落,她心痛,却还是舍不得脱离梦魇之门,回到现实的残酷。
“最近睡眠好吗?”
他深深地吐了一口气,坐在身旁的沙发上,“隔三差五不需要用药就能睡。”
“那说明你在向好的趋势发展。”
“我想问你个问题,”邵牧原用手背撑着脑袋,看向闫其钰,他的眼神里是强烈的求知欲,也是看不透的迷惘,“明知不可为而为会是什么结果?”
闫其钰回看他,觉得他这次与往日有所不同,不同在于眼里少了很多死气,多了不少的活气,“你看起来找到了新的支撑点,能跟我聊聊吗?”
“其实也没什么,”他百无聊赖地看着日暮渐淡,照得他越来越模糊,“就是觉得活着也挺有意思的,”他嘴角勾勒出一个好看的弧度,补了一句,“死反倒觉得无聊了。”
闫其钰心中豁然开朗,眼神变得轻快许多,“我猜是个人,还是你上次说的那个人,如果她真的能带给你希望,什么明知不可为而为,没做之前谁也不能主宰结果,人人都是舞台上的人,导演在天上呢。”
“你上次可不是这么说的。”
“跟着局势走嘛,我年纪是大,但思想可一点也不死板。”她笑着,吹了吹杯子里飘着的茶叶,“没事多出去走走,看看山啊水啊,看看喜剧看看书,别总觉得打发时间的娱乐是浪费时间,人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只要是愿意的事儿,那就是有意思的事儿,可跟浪费没有半毛钱关系。”
“我想试试,结果什么的再说吧。”
邵牧原又在这间诊室睡了一觉,等他醒来,闫其钰非要留他吃晚饭,让他尝尝闫祁研究的新菜品,他拗不过,便留下来吃了。
他问闫祁,“打算在国内高考吗?”
“邵先生我已经毕业啦!上次跟您说过了,您又忘了。”闫祁笑着,没有半分恼意。
邵牧原有些尴尬,“抱歉。”
闫其钰喝了一勺骨汤,“gapyear,我让他自己想去哪去哪,他非要跟我回国,算算日子,也没多时间就得走了。”
“回去读哪个学校?”
“普林斯顿。”
“挺巧,我弟弟也打算申请那所学校。”
“有缘的话,我们会见面的。”闫祁笑着,扑面而来的少年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