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会应下那种事?”
    沈邑看不懂马含光,“雕什么沙,东越分坛可从来就没赢过那玩意一次,琳琅庄更免提,她们栽栽花倒还可以。”
    马含光纹丝不动坐于座间,半晌问:“你还不走?”
    伍雀磬那夜跑开后就闹着要回东越分坛,马含光答应了孔玎颜条件,本也该同回,但孔玎颜姑娘家收拾个行李都慢于常人,伍雀磬则闹天闹地死活不愿与马含光共处一地。
    沈邑只觉自己就快被这对姊妹掏尽了所有心力,无法,只得答应一早带伍雀磬先行回分舵。
    沈邑天不亮就来找马含光,马含光比以往性情忽变那时都还要缄默三分。
    “我冒昧问一句,你若不愿答便作罢。”
    沈邑走后又退回来,“这话我也憋了许久,今日你这副模样,可是与你那师姐有关?时隔多年,你从未忘记过她是么?”
    马含光搭在椅侧的指尖微微一动,沈邑不愿放弃:“我以为你想通了,即便事发那时也不见你如此自苦,为何时间拖得越久……”
    “我似是见到她了。”
    马含光突兀开口。
    沈邑闻言只觉颈后一凛,太阳未出,入窗的风都霎时变得阴嗖嗖的。
    “她已死了。”
    他劝道。
    马含光苦笑,双目深陷,一日夜后,唇边有肉眼可见业已冒头的青茬。
    “我自然知晓,但是近日——该说是有一段时日,我总觉得她又回来了,且不只是我臆想,连老天都把她送来我面前。”
    “马含光你魔怔了。”
    沈邑为他这想法心惊不已,本就是陈年往事,那木然所坐之人半点未能放开怀抱不说,竟还牵扯出如此玄幻的神怪一说。
    沈邑上前,手搭去马含光肩头,低下身试图对视其半垂双眸:“我知你不好过,当年你与你师姐同来万极,我与许多弟子都见过她。
    她很好,可惜命格轻,红颜薄命,但你尚活着,不能总陷在过去自寻烦恼。”
    马含光原也沉默地听着,沈邑却不知自己哪句言语出了错,这人蓦地便扬高了眼,那双血丝密布的眼夹着几分惊诧,瞪视于他。
    马含光的眼,原是沈邑见过最为分明的黑白二色,也不知几夜未眠,竟熬出了双瞳上一层赭赤的薄膜。
    细查下,全是网罗交织的鲜红粘丝,眼角与眼睑下的一圈更似浸透了血。
    那震惊并未维持太久,沈邑尚且来不及蹙眉,对方表情欠缺的脸忽而便积出笑意。
    初初薄淡,继而扭曲地变了形,马含光一把扫开沈邑的手,当年的师姐?红颜薄命?他倒忘了,这根本只是通鸡同鸭讲的叙旧,她是谁,谁来记得她?!
    无声笑颜终以喉中嘶哑不断的笑声做了延续,马含光垂首,如非忍耐二字,他甚至有将眼前这位生死至交碎尸万段的冲动。
    世上有人活着,有人死去,却还有一种人,哪怕至死都不会被人铭记。
    当年因马含光对伍雀磬用情已深,便是防他穿帮师门才特意安排一名“师姐”
    。
    所谓的师姐,有她存在,伍雀磬的身份就永远不会为人所察。
    同样的,伍雀磬曾经存在的证据,她活着的意义,除了自己,还有谁会知晓?
    她那么好,又有谁人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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