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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刚结束度假,回到罗马,就听闻盖乌斯离婚的消息。据说,他把对此一无所知的克劳迪娅和她的嫁妆送回娘家宅邸,同时派人把离婚信函送到福尔维娅手中。
我虽知晓迟早有这一天,却仍不免担心克劳迪娅。作为盖乌斯的姐姐,我不可能直接去福尔维娅家里看望她,只能拜托利维娅前往安慰克劳迪娅。
我没想到,克劳迪娅会回来亲自向盖乌斯索要一个答案。
当时,我正在盖乌斯的宅邸,与他一道用餐。他向来吃得简单,有固定的食谱。由于我在这里,才多加了几道我爱吃的菜。之前,我习惯了有克劳迪娅在这里。现在,空荡荡的餐厅里只剩下我和盖乌斯,忽然有点不适应。
案上的水果,还是当初克劳迪娅吩咐下人储藏的:把西尼亚山梨和葡萄放在浓酒缸中;小xk、葡萄放在装着葡萄渣的坛子里并埋在地下;新鲜的普莱内斯特种胡桃和斯坎提亚种苹果,也放在坛中埋于地下。
现在,酒里取出的水果盛在我面前的盘子里。精选过的西尼亚山梨,个头大而饱满,颜色宛如琥珀,入口即化。但我想起那个少女,食不知味。
正在这时,她出现了。毕竟她前几日还是这里的女主人,奴隶们不敢过分阻拦她的闯入。而且,看得出来,很多奴隶喜欢她,同情她的遭遇。盖乌斯对这些下人的管束非常严格,又不苟言笑,而克劳迪娅总是心软,对他们照顾有加。
此时,她衣裙雪白,看起来年轻得不可思议,骨骼纤细,细丝般的睫毛压在眼睑上。房间里每个人都看着她。她一步步行来,从容不迫,看上去平静如常,仿佛这一天与刚嫁入这里时并无二致,美得有如黎明时的霞光。
她的目光落在盖乌斯身上,一瞬不瞬地凝视着他。然后,她开口,声音并不大,甚至依然柔和:“我只想亲口问你,你一定要离婚吗?”
他很镇定,声音不高不低,节奏不紧不疾:“抱歉,我必须与你离婚。”
她脸上掠过的神情,难以言表,令我的心口像被针尖扎了一下似的。她缓缓摘下婚戒,把那枚颇有历史的沉重戒指搁在灯台上。
日光透过窗子照在她身上,那光也像是冷的,极度清冽。我从未见过比她更纯净的女孩子,宛如盛在金杯中从未被沾染的甘露。那一刻,我几乎觉得有些刺目。
她转身离开。我起身快步跟上去,至少要送她平安返家。她没有拒绝。乘坐肩舆前往福尔维娅的宅邸的路上,我花了好一会儿,才在喉咙里把字句拼合起来:“很抱歉,这不是你的问题,盖乌斯他……”
她摇摇头,止住我未出口的话语:“我明白,他不爱我。在我爱上他的那一刻开始,就预感到了。就像夕阳落下之前最后的返照,霞光如此美丽,但我知道,接下来就是漫长黑夜。我又有什么理由去劝慰我的母亲?我们的婚姻同样失败。”
说着,她垂下眼睑,如同一个飘浮在喧嚣之海中的安静泡沫。她终于死心。
我无法安慰她所遭受的一切,只能压下心中叹息:“是的,太阳会落下去,可它必将再度升起。未来的道路,才刚刚向我们展露了最初的几级台阶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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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几日,利维娅受我嘱托,多次前去慰藉克劳迪娅。
利维娅告诉我,福尔维娅对盖乌斯的突然离婚非常愤怒,认为这是对她们母女俩的公开羞辱。我当然也知道,从离婚的那一刻起,战争就像风雨一样不可避免。我关心的,是克劳迪娅的情况。
利维娅叹息道:“她年纪虽小,人也单纯,却是明白事理的。我安慰她,不过是陪伴她。”
我自然明白:那些用来宽慰别人的道理,我们都能懂,但切身的痛苦并不会因此而减轻。这种痛苦,只能随着时间淡去,而非人力可以改变。就像我们都无法控制自己每天做什么样的梦,同样,我们也不能控制这种伤痛。
我叹息:“她的爱太浓太重,太纯粹。现实承载不起这样的美好。”
“但在她看来,要么是爱,要么不是。太淡太轻的,根本不算是爱。”
我转开话题:“那你呢?”
作为回答,她引用了色诺芬的一段话:“如果爱是自愿的,那么,当希望不再去爱的时候,为何总是做不到?我曾见过有人因爱情而深陷痛苦之中,成为所爱之人的奴隶,虽然在激情燃烧起来之前他们也认为被奴役是最大的悲哀。他们希望摆脱这种激情,似乎那是一场瘟疫,可他们无法摆脱。也许你及时离开了这种爱情,就像人可以在火炉旁谨慎地烤火,并不会一下就被烧掉;而木柴放到火里,就会烧起来。无论如何,我还是不想玩火。火焰只会伤及触到它的人,而爱情却可以将远远凝神注视的人点燃。”【注1】
“你说的,是爱的激情。”
“是的,爱不止于此。激情是其中最有害的一部分,它比烈日暴晒下的牛奶更容易变质。是它让女人变成美狄亚,变成淮德拉【注2】。”
我猜,她或许没有那样强烈地爱过。她的视野远比普通人更开阔远大,爱情在其中的比重微乎其微,就像埃斯库罗斯的悲剧中绝少涉及情爱的主题。在她看来,欧里庇得斯、米南德等人把情爱主题大量引入戏剧,使希腊戏剧变得平庸琐屑,格局狭小。
此外,我还从利维娅那里得知一个消息:福尔维娅准备着战争,但不会把女儿卷入其中。她似乎计划着,要在自己和卢修斯奔赴战场之前,给女儿雇一支精锐的卫队,护送她前往希腊暂居休养。
让克劳迪娅远离伤心之地,去气候温暖的希腊散散心,同时也避开了战争的危险,的确是件好事。说起卫队,我忽然想起了一个人。把克劳迪娅托付给他,我能放心不少。
我让克丽泰帮我打听到了那家陶器店的地址,亲自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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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民区里,一如既往的喧嚣拥挤。商人在集市搭起篷子。驴驮着大袋玉米和燕麦。奴隶推着手推车,搬运用干芦茎包裹的商品。还有顶着细颈瓶的搬运工,走得特别小心。
各种手工作坊汇聚在这条街道上,木匠店、染坊、打铁店、皮革店、编织帐棚的店铺……锤打金属的声音从铁匠铺子里穿出,一下一下,似有节律。
相较而言,我最终抵达的这家陶器店,比起铁匠或雕刻师的店铺,更为安静和干净。靠着三面墙的白木架上,堆满了待出售的陶器,盘、钵、碗、罐,各种尺寸的都有。
一个年轻学徒工模样的人迎上来,礼貌地询问我想要什么。
我没回答。克丽泰直接道:“请问,这家店的老板在哪儿?”
年轻人有点意外,但看我衣着和等在外面的随从,定然知道我身份不低。他指指后面:“在作坊里。”
来到后面院子里的作坊,空间开阔了不少。一个工匠正在制作陶器,和泥之后,熟练地把泥放置在石板上,手指揉搓黏土,捏出陶器的形状。还有一名小工,正在清理陶泥、照看窑炉。他们见了我,愕然停下手中工作。大概之前从未有过元老院阶级的女客涉足这里。
我移开目光,不去看他们。只见旁边堆着大量赤褐色陶器,主要都是朴素的阿雷汀陶器的风格【注3】,只有少量带有奶白色的化妆土装饰。此外,还有榛子色的薄胎陶器,器壁厚度与玻璃器相仿。黄褐釉与绿褐釉的彩陶器,是近年的流行,由于价格稍贵,虽然数量不多,但也颇为醒目【注4】。
身后传来脚步声。我转身,终于见到了卡修斯,那个当初救了我和克劳迪娅的人。
罗马上层社会向来瞧不起手工业者,认为他们缺乏教育和美德。从事此类产业的人,大多是奴隶,连自由人都很少。即使从其中赚了许多钱,也无益于地位的提高。而卡修斯已经是骑士阶级,还亲自到这作坊里来,也是罕见。但他似乎完全不在意旁人的眼光。
“夫人,有什么事情吗?”卡修斯询问,不卑不亢。
我微笑不语。
他明白我的意思,让作坊里的其他人暂时离开。现在,这里只剩下我和他。我不兜圈子,直接说明来意:建议他去应聘护送克劳迪娅的卫队队长职位。凭他曾经的首席百夫长身份和出众的能力,福尔维娅一定会选用他。
这对他未免有点大材小用。所以我主动提出,给他一笔钱作为补偿。这笔钱,应该比他开这家陶器店十年的收入还要高。若是一般人,必不会拒绝。但对于他,我实在拿不准。
他略微扬起眉梢,眼睛里除了意外,还有别的东西。静了一会儿,他严肃地看着我:“如果我去应聘这项工作,就必将忠诚于雇主,绝不能收您的钱。现在,我有一个疑问:您是小凯撒的姐姐,而小凯撒与安东尼迟早会成为敌人。您为什么要这么做,还是别有所图?”
他这话略显不敬,但我并不介意。
我平静道:“我把克劳迪娅当成亲妹妹。虽然她不再是我的弟媳,但我依然关心她。无论以后局势如何,我不希望她被灾祸殃及。”
他沉默,不再言语。
考虑到他可能有某种政治倾向,我问:“你希望以后的罗马是什么样的?”
他明白我的言外之意,淡淡道:“您可以放心,我不会支持任何一方,这也是当初我离开军队的原因。对于我这样的平民而言,谁是统治者并不重要。我们需要的是和平与繁荣。”
听他如此回答,我也放心。但我仍不能确定,他是否会放下现在的安稳生活,前去应聘。
想了想,在告辞离开之前,我状似无意地叹息道:“由于这次离婚,克劳迪娅最近情绪低落。若是随便一队人马护送她去希腊定居,关心她的人都很难放心。”
其他的,不需要我多说。三日后,我听闻消息:卡修斯顺利受聘,成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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