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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祥宝一进屋,张树清就热情的喊他,“祥宝来咧,上炕来,喝上!正好小寒把这事儿,再跟你祥宝叔说说。”随后看到跟着进来的孙建国、孙卫东,脸不由得一沉说:“咋儿还没完了,追家来你们想干啥?”
“老哥哥,我就是上你这儿蹭顿酒喝。你说中,我就脱鞋上炕;不中,我掉头就走。”孙建国说的很光棍;做起来更光棍也不等张树清说话,直接脱了鞋就上炕,根本就不当自己是外人。孙卫东见状也跟着孙建国挤上了桌子,心想不吃白不吃,吃了再说吧!
“小寒说啥着,再跟叔说说?”孟祥宝展开了话题。
“刚跟我爷、姑爷(姑奶奶的丈夫,指赵连喜)说咱们庄忒穷,得想法儿挣钱。”有外人在,张小寒说的略有些羞涩。
“啥法儿,说说听听。”孟祥宝一听瞬间来了兴趣。今年这东西疯了似得涨价,啥都涨价就地里种的东西不涨价,钱一天比一天毛,都觉得手紧。可种地你就是种下大天来,多打个百八十斤那就了不地咧。可再多产,化肥一涨价,你也是啥都完蛋!更不用说现在交公粮,钱都拿不到手就给个破白条。这几年国家也鼓励劳动致富,县里也组织过“万元户”游街、夸富。庄里也有人试着干过别的,可除了昌斌家两口子闯出去了,别人谁也没落下好,又都本本分分的重新种地咧,走的还是种地、养猪两条老路。
“我打算找几户愿意的种蒜黄。”张小寒说。种蒜黄这个话题是张小寒盘算了好几天的想法。
在华北农村种完冬小麦,地里一年的农活就算干完了。把秋收作物收仓入囤之后,在余下的漫长的时间基本上处于无事可做的状态,这种状态会一直持续到明年开春春播,辛庄子管这一大段时间叫“猫冬”。以前在毛的时期,冬闲一般由政府号召组织广大农民搞大奋战,兴修农田基本水利建设啊什么的;现在是邓的时期,政府也不再弄这些了,没事儿的农民只能整天呆在家里,老人和妇女三五聚齐游梭胡(一种传统长纸牌),青壮则是打百分或推牌九。有耍几个小钱图个乐子的牌友,就有觊觎通过赌博来发财的赌徒,因此夫妻打架常见,一个冬天倾家荡产的也有。重活一世的张小寒竟管到现在还没看出他有多么高尚,但他希望村子里的庄里庄亲生活越来越好的愿望还是真实的。
“种蒜黄?这咱们这块土还真没听说过谁种?你好好跟叔说说!”孟祥宝说。
“这蒜黄好种,就是把咱们这儿的菜窖样式改改就能种。把原来菜窖的上头开口,改成旁边挖出个斜坡开个侧开口。”张小寒说。
“中,吃完饭跟叔上家去,咋爷俩先上我们家挖个样子看看!”孟祥宝一听就动了心。
“改菜窖简单,咋儿种我也敢打包票,没问题。现在就是俩事:一是蒜种;二是种出来咋儿卖。”张小寒说出了种蒜黄将面临的最大的两个问题。
“蒜种?咱们这儿蒜不中?”孟祥宝问。
“种蒜黄用蒜量大,咋们这儿都是零星着种的量小。一是收蒜麻烦,二是蒜种好坏没法挑选,得上S东。S东种蒜的地方多,种植面积也大。另外,买蒜种的钱我负责,这叔你也放心。”张小寒解释着。
孙建国看着和张小寒说起话来根本不再搭理自己的孟祥宝,颇觉得萧索、百无聊赖,低着头喝起了闷酒。孙卫东看见他这样子,端起酒碗对张树清说:“叔,今儿赖我们事办得不周到。不多说,啥都在酒里咧!”说完一饮而尽,碗口朝下,又看着张树清说:“叔,咱们左右庄就你干大队干部干的年头长,我们都是叔你的后辈。叔你经过见过比我们都多,今儿咱们俩庄这事还求你老给我们指条明路。”旁边的孙建国也不说话,端起碗一口喝干,碗口朝下摇摇,算是给张树清赔礼。如此往复,孙建国连干三碗酒。
“建国你干啥咧!别喝了,吃菜、吃菜!”张树清站起来一把从孙建国身边抢过酒瓶子说。
“老哥哥,你就帮帮兄弟吧!兄弟是真没法儿了啊!”孙建国目光迷离,明显是喝多了。
张树清刚才为啥从孟祥宝家耍闹着出来,并不是仅仅因为张小寒,更主要的原因是张昌海这事儿走进了死胡同,昌海找不着钱还没了,他是真抓瞎没办法,管不了了。
张小寒看出来张树清的为难与无奈,没办法硬着头皮说:“我说两句,中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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