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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就这样,我失去了来到深圳后的第一份工作。
拿着那1751块钱工资回到自己的小窝,在万念俱灰之后,我拿着从华强北花了一百来块淘来的山寨手机上QQ。
我上去没多久,赵小宁的信息就发了过来。
这三个月以来,在我换了手机号码之后,我和赵小宁没再通过电话,我们偶尔在QQ上面聊几句,她虽然不知道我和余明辉分手的原因,但是她知道了这个结果,她唏嘘不已,也不遗余力地安慰过我好多次,用特别温暖的话去鼓励我,让我不至于觉得太孤单。
现在,她一问我在不在,我即使刚刚丢了工作,心情特别不好,但是我依然很快回她一句说:“我在啊。”
赵小宁在那头沉寂了一阵,过了半响她发了一张图片过来。
我的手机太烂,信号也不大好,更别说网络能有多好,那张照片在那个小小的手机屏幕里面旋转了老半天,依然显示不出来。
于是我问:“小宁,你发的是啥?”
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赵小宁的头像才慢腾腾地跳跃起来,我点来,好几行字赫然入目。
大名鼎鼎的辉哥,要结婚了。新娘就是那个整天跟个二五八似的曹佳颖。今天他们一起过来椰风送喜帖,一对贱人狗男女,贱人!
我盯着小小的手机屏幕,反反复复看这句话,大概是应了那句一孕傻三年的俗话,我大概看了将近十分钟,才慢慢地反应过来,赵小宁的意思是指,余明辉要和曹佳颖结婚了。
我以为我会抱头痛哭,像是这段日子以来,每一次午夜梦回,梦到他带着阿达朝我飞奔而来,醒来却发现小小的房间里面除了沉寂的灰尘,什么也没有的时候,那么失落那么无助地将手放在自己的腹部潸然泪下,可是我的眼睛却如同十几年也没下过任何一滴雨的大沙漠,干枯得找不到任何带着湿意的绿洲。
我握着手机抱着双肩,以固定的姿势坐在床边的一角沉寂了将近两个小时,我这才慢腾腾地按下开锁键,我慢腾腾地给赵小宁打字回复,我说:“以后不要再跟我提那个人了,我跟他之间的故事,结束了。”
我知道我其实真的没有出息,我为别人的错误买过太多次单,我也付出了太多的代价而得不到同等的回馈,我依然期待着某一天我下班回来,那个叫余明辉的男人会出现在我家楼下,他不用牵着阿达也行,他自己来也行,他亲口向我坦白,坦白他的年少轻狂年少嚣张犯下的大错,他请求我的原谅,他情真意切说他爱的人是我,或者我林四四这个怂逼,这个倒霉了大半辈子的怂包子,这个有一点点温暖就能彻底感动融化的可怜人,或者会毫不犹豫地再一次奋不顾身地去奔赴他,就像从来没有离开过那般一往无前地奔赴他。
我想就算我在奔赴了他之后,偶尔想起他对我犯下的残忍,会时不时地揪痛我的神经,我也愿意为了肚子里面的生命对着这残酷的生活妥协一次。
可是今天我才发现,我这一切全是我的妄想。
我与那个有着海风一样声音的男人之间的故事,就此成为断章。
即使他曾经拥着我,疼惜得像是拥着全世界,即使他的唇曾经热吻我的唇,即使他曾经对我说过无数句矫情的情话,即使他曾经给过我能一起天长地久地老天荒的错觉,即使他曾经温暖过我冷如坚冰的心,我依然不得不以特别无奈的姿态失去他,看着他奔赴着没有我会更快活的前方。
是的,我跟他之间的故事,真的结束了。
而连中国联通的信号都对我充满了嘲弄的恶意,我刚刚把这句话发过去,刚才一直在转圈圈的照片突兀地下载完毕了,这张红艳艳的请帖,它霸道地占满了整个屏幕,我看到余明辉和曹佳颖的名字并排竖着靠在一起,我无可救药地发现,他们的名字凑在一起都是那么般配,他们果然是应该彼此相爱,为民除害。
我动动手指,把这张看着显得特别讨厌的请帖,给删了。
而赵小宁没有再发任何一条信息过来,或者她觉得她这样跟我报告余明辉的近况伤害了我,她不知道该如何补救如何安慰,所以她索性沉默吧。
而我也就此沉默了下去。
我发了一条说说。
很简单的两个字,我说:“心瞎。”
有好些有些陌生昵称的网友在下面嘲笑地留言,问我不是眼瞎嘛,心瞎算是怎么一个回事。
在我与余明辉之间的故事彻底结束的这一刻,这段时间已经被孤独寂寞折磨到快要疯掉的我竟然一点儿回复那些网友的冲动也没有。
我关了手机,拉上那张破窗帘,给自己弄了一个有鸡蛋有生菜卖相还不错的酱油炒面,我往嘴里塞面条的时候不断地灌着滚烫的白开水,我妄图用这样的方式让自己感觉暖和一些,可是这个夏天变得有点儿怪异,它甚至比我此前遇到了的任何一个冬天都要冷。
好在,这个难熬冰凉的夏天终究会过去。
好在,所有曾经血肉模糊的伤口,也总有愈合的一天。
好在,在经历了太多残酷真相的洗礼和摧残之后,我才能变成了坚无不催铁石心肠的样子。
在2012年的夏天,我终于用苦难成全了自己的碧海蓝天,我不再当一个死皮赖脸活在过去那点摇摇欲坠的记忆里面的无赖,而是变作了一个为了生活知道什么时候该圆什么时候该扁的圆滑女子,哪怕我依然过得捉襟见肘,可是我不再怀疑人生,我觉得我虽然没有夸父的天生神力,我有的只有血肉之躯,可是我还能马不停蹄地追赶阳光,我认为只要我肯追,生活的美好际遇肯定不会再辜负我。
然而,生活这个无情的玩意,它可能看不惯我林四四那点盲目乐观,它还是翻云覆雨的,让我在安然平宁了四年之后,再一次偶遇了余明辉。
而让我哭笑不得的是,就像是小学生写作文那样语文老师总爱强调前后呼应,我跟余明辉之间的重逢,就像是应了这强调那般,也是在一个下着零星小雨的夜晚,也是在一个靡靡腐败奢华火树银花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夜场。
只是这一次,他不是向我伸出援手的好心人,他是故人,也是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