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滑到了王湘湘身前,深深跪伏,顶礼膜拜。
王湘湘低头看着这个兵没有办法看见自己,吐了吐舌头,对他们解释道:“这个兵身上有某种纹身,这里的住持跟我说过,有这种纹身的是虔诚信徒,像刚才那样吼一句,他们绝对纳头便拜。”
陈柔闻言撇了撇嘴,似乎不屑于再动手,还说了一句石小方很认可的话:“愚蠢的狂信徒。”
是的,石小方也认为,信仰如果过火,就是愚蠢。
但总是千人千面,什么人都有,他也不会去如陈柔般去鄙视这位渣渣兵。
差点被自己一个会打点王八拳的门外汉杀了,可不就是渣渣兵。
此时王湘湘却尽量保持语速平稳地求救:“怎么办,我只会这一句,你们谁有办法继续安抚他,他看起来是很厉害的本地兵呢。”
石小方爱莫能助,但是他看见陈柔已经悄无声息地到了王湘湘身后,石小方眼睁睁地看着她张嘴,却是用王湘湘的声音,说了几句什么。那跪伏的兵如奉纶音,又重重磕了个头,乖乖走到一边,坐在地上,抓过一个床边的药箱开始给自己包扎,只是眼睛还一直恶狠狠地看着陈柔,转眼却又一直盯着石小方。
石小方自认为自己的确差点害死这个家伙,讪讪一笑不理会他的恶意。
“姐姐还会用口技,是个很厉害的jiefang军呢。”王湘湘说着从桌下掏出几瓶水,却是用些小陶罐装着的,给他们三个伤者都发了一支。
陈柔观察仔细,先是把玩了一下,又扫了一眼王湘湘身边桌子上的图纸,石小方也打眼偷瞧,是一个好像是瓶罐的图纸,他看不出什么,陈柔却似乎很真心地赞叹了一句:“妹妹知道我是入侵的军人,还不怕,也不简单呢。话说你说你自称匠人也没有错,你的手艺不错,这些瓶子做得很好,你现在在设计,是有什么灵感了吗?”
王湘湘发完了水瓶,也端起自己桌子上瓶子喝了一口,闻言微微一笑,默认了这几个瓶子是自己的作品,也没有说自己的设计图,只是就“入侵的军人”的试探做了正面回应。
“姐姐不用试我,我是纯正的苏州人,我爱我的家乡,我爱我的祖国。”
石小方好像看到了空气有些粘稠压抑,而且陈柔似乎总是斜斜看着他,目光慎重,甚至比对王湘湘还警惕的样子,让他摸不着头脑,一句话也不敢说。
陈柔听这一句,似乎放松了些,却依然没有喝水,而是放下瓶子在桌上,伸双手把自己的头发拢了一下说:“妹妹怎么知道我比你大呢?”
说完,她已经把头发拢在脑后,很自然地用长发打了个活结,造型非常俏皮,让石小方对她的发质和气质暗暗赞叹不已。
王湘湘却无言指了指自己的胸口,然后说了句题外话:“姐姐的衣服我处理了,放心吧,只要稳住这个本地兵,你们大概率可以偷偷回去。这里离边界不远。”
石小方扫了一眼两个女子的胸脯,对王湘湘的判断持认可态度。却发现自己被两个女人都白了一眼。
两个女子的试探或者说交锋令石小方耳目一新,对这位女军人的谨慎专业和王湘湘的淡定从容都深感佩服,依稀好像看到了江南水乡女子温婉而柔韧的风范。
陈柔似乎是放心了,正式向王湘湘道谢:“谢谢你救了我。”
石小方赶紧插嘴:“谢谢你救了我们。”
王湘湘依然风轻云淡:“别误会,是住持一伙人把你们从水里捞上来的,他们看出来你们身份特殊,寺庙里现在又只有我是中国人,而且是女孩子,最适合照顾你,所以干脆把你们都送过来了——所以放心,两位男士的衣服是僧侣们换的,姐姐的衣服是我换的,处理的。另外,住持怕你们醒来就炸毛搞破坏,让我务必要稳住你们。”
王湘湘似乎怕陈柔又因为是本地人救了他们而紧张,紧接着又解释:“住持是很和平的人,他不愿意任何人受伤害,所以他帮你们所有人都隐瞒了下来。你们尽可以相信他,一会我带你们去见他。”
陈柔此时利利落落地立在那里,对王湘湘关于住持的话不置可否,却回头说起了刚才的话题:“口技只是一项雕虫小技,刚才甫一交手,我就觉得这兵是个硬茬子,我身上的伤也差点没压住,能借你的力用小技巧解决当然最好。”
王湘湘知道陈柔还是不愿意相信,正待继续解释,石小方却下意识地回了一句:“硬茬子?差点被我个只会打王八拳的门外汉打死,怎么可能是硬茬子?你是伤太重产生错觉了吧?”
陈柔顿时明了很多事情,更是有些生气,连续质问:“你是门外汉?你是不是对门外汉的叫法有些误会?
“你说你差点打死他?然而他现在又在这,难道你打个半死又救了他?
“我救你的时候,你手里抓着的就是他?你是不是脑子有坑?生死相对的敌人你居然施以怜悯?你知不知道如果少一个累赘我大概不会救你救得还需要别人救我。”
陈柔几乎是连环质问,还说了个绕口令,却字正腔圆,不愧是练过口技的。她的话把石小方给说得脑袋低下地面去了。他却还是有些不服气,他只是不想杀人,他有什么错?
陈柔看出了这家伙的死不悔改,更是气急,突然却想起来其他,问了句:“你爸是石子方吗?”
石小方好奇问道:“你怎么知道?有那么明显吗?叫石小方的没有万个也有千个了吧?”
陈柔上下扫视着他,略沉默了会,说:“你们长得挺像。”
但为人不像。陈柔心里想着。
或者说是两个极端。
陈柔突然对石小方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她转头对王湘湘说:“妹妹,刚才有些冷落了你,现在要有些冒犯你,但我觉得这家伙好像比你与佛有缘,适合吃斋念佛。你要不要给你们住持增加点业绩?”
然后两个女孩子就开始呵呵笑,最后居然互相抱着肩膀,看着石小方傻乐。
石小方无辜无语。但好像陈柔对自己没意见了,再也没有对他发出杀气。
陈柔心里想的是,既然那个恶魔都能养出善男子,也许这里也会结出善之花,我就不急着走了,也试试看看别国风土人情吧。
石小方不知道自己居然一不小心又让一个女子打算踏出她从来没有打算过的一步,只是觉得两个女孩子抱着笑的样子别有一番味道,看得津津有味。
两女子虽然欢乐了起来,但是笑得并不久。陈柔眼珠子一转,却没有再就石小方关于门外汉和硬茬子的话题说什么,而一本正经地对石小方说:“你叫石小方是吧?也许你真的需要考虑下遁入空门。”
不给石小方辩驳的机会,她转头踏出她的那一步:“妹妹,带我们去见你们的住持吧。”
王湘湘应好,陈柔却突然神神秘秘地说了一句:“你也许会促成一次很重要的会谈哦!或者促成一位高僧遁入空门。”
说完,她刻意用眼角去瞟了一眼石小方,很得意的样子,石小方翻白眼以对。
王湘湘此时却突然叫了一声,说了句稍等,然后转身打开手工做的陈旧得甚至不太好拉开的桌箱,从里面拿出几样东西,把军刀和一个粉色外壳手机给了陈柔,把一部破手机和一部粉色电话手表给了石小方,把一颗用绳套着的不知名物体给了那包扎好后一直冷冷看着石小方的兵,那兵惊喜地双手接过,快速地戴在了脖子上,似乎很重要,低着头默默摩挲,连石小方都不瞪了。
石小方对王湘湘那么自信的分东西暗叫厉害,陈柔眼睛有些不解地扫了一眼石小方的电话手表,对王湘湘的细心不吝赞美之词。
那个兵也不吝赞美之词,而且深表感激之情。
一伙人见鬼似的看着他噼里啪啦流利地说着,好半天,王湘湘才有点懵地说了句事实:“你会说中文?”
“我黎华勇堂堂五尺男儿,会点外语怎么了?”
把堂堂五尺当荣誉也是有点性格,但陈柔不吃这一套,抱着肩膀冷冷盯着他:“你倒真是硬茬子,怎么不继续装下去,套多点资料也好啊!”
自称黎华勇的YN兵回答道:“这要多谢这位菩萨。”
被他指着的王湘湘一脸不自在,连连摆手说:“你知道我不是尼姑啊!”
“万岁住持说你有佛性,有宿源,不会空穴来风,你是历凡尘的菩萨,为我找回我爱人的信物,就是明证。”
一伙人强忍着对他的不放心,听他讲了个听起来很玄乎的故事。原来他在布置狙击点的时候,就已经把视为第一性命的吊坠弄丢了,让他心里对此次任务已经有了强烈的不安感,不然也不会那么容易就被影响了心态狙击失败。而醒来后,发现被视为第二生命的***也不见了,而且近在咫尺就有一位厉害角色在发散着怒气和杀气,他更是暴躁。而此时此刻,***也许已经被住持处理,而吊坠却神迹般地回到了他身边,让他深信,这是命运在让他放弃暴力,回归和平。
是住持,不是命运。陈柔、王湘湘和石小方心里同时想,一时不知道信不信这有点狗血的天方夜谭。
但是,因为目前的所见所闻,他们对这个住持都开始产生了兴趣。
陈柔下了决心,说道:“走,我们去见住持。万岁住持?”
她瞥了一眼站起来的黎华勇说:“放心,有我在,他翻不了天。”
我也可以帮着压他。石小方做了一个认定,以及决定。
一行人走出茅草房,一时却觉耳目一新豁然开朗神清气爽,对王湘湘选择这里旅居有了理解。
他们出来的是一排茅草屋的其中一间,应该是善男信女的客居,非常地简朴,但是其中任何一丝茅草,似乎都在散发着清香,整洁有序,错落有致。而客居下是一处斜坡,斜坡下是三俩更简朴的佛殿,让人怀疑随时会随风而倒,但是从它们身上的痕迹来看,它们已经,也将继续在风雨中安稳,如同那一具最显眼的高大石佛。斜坡后是环抱此景高低不一的山岳,山岳在晨曦中有些放光。
晨曦照山,山高有壑,壑深藏林,林中飞鸟,鸟投乳云,云下生翳,翳盖佛顶,顶上青苔,苔中涌泉,泉流入湖,湖映山色。
色中也映有好儿女,有信徒周游,也有佛徒行走。一派闲散,其中女郎也可入画。
“别国也有好风光,山水亦如歌。”石小方难得文艺了一下,然后开始大发感慨,“我觉得我们必须为山水,为美人……美色,为和平,做出自己应有的贡献。”
“你想说什么?”王湘湘忍不住好奇,给他捧了个场。
“请给我一个口罩,另外,我回去要隔离二十一天。”石小方说了个非常务实的举措。
一伙人被他高举低放的话弄得有些无语,仔细一想,又好像是这么回事,居然都笑了起来,一时气氛居然欢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