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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青霞居然在这时候,唱起了歌。
他唱歌的声音很好听,乍听明是三分刚劲,细聆却蕴有七分忧伤。
那像是一首军曲,但却以万种柔情流了出来;那本来就是一阙情歌,但又以郁勃难舒的英气振动了人心。
就是因为他在哀歌中带着侠烈的英风,所以觉得他的声音特别多情;就是因为他在高歌里流露着无限神伤,是以份外感受他的心志自有一股郁郁不得志的壮怀激烈。
听到这首歌,使龙舌兰觉得不似是孙青霞唱的:
因为他不像是那么一个忧伤的人。
──也不像是一位失意的大侠。
(他只是个声名狼藉的淫魔呀,怎么竟在这绝境里唱出了令人听了心里也为他神伤为它受伤的歌声来!)
──那是什么歌?怎么这么好听?通常一首歌要多听几次才能入耳顺口,但这歌一唱,就像是唱出了自己心里的音乐。
(这时候的孙青霞,不大像一名淫魔,倒是似一位放唱的诗人,一位行吟的歌者。)
正疑惑间,只听孙青霞歌声一止。向小颜柔声道:“你跟我走,只有更险,亦是负累,我把他们引开,你找到机会就走。”然后他问了龙舌兰一句话:
“你是决定了不跟这姓任的回去?”
龙舌兰立即点首。
孙青霞看了她一眼,峻然道:“我打发他们之后,你立刻带小颜姑娘走,只要会合上铁手,谅他们也不敢动你。”
龙舌兰气红了脸,冷笑道:“你不必千方百计赶我走,跟你在一起,多一刻,我都倒胃。任劳任怨跟我爹娘有交情,我不好当面让他们难堪,你打发了他们,我走我的路,你少跟着赖缠!你放心,小颜姑娘交我照顾。”
孙青霞道:“这就好办。我不怕敌人追赶,只怕女人烦缠。”
言毕,他挽起焦尾古琴,长吸一口气,径自往十八星山和十一寡妇山之间的那一大片霜田走去。
春意未消冰未解。
他又哼起了那首歌。
歌声清凉,且带着微微的忧伤。
他的歌欲断欲续,似风中的雨,雨中的花落,落花也有温柔的远志。
流水呢?
──如果流水绝对无情,这煞星又为何携同他古旧的琴去面对一位似敌非友、若嗔乍喜的女子之夫婿:那是他的仇人?还是他的情敌?
霜田寂寂。
鹭鹚掠起。
远处依稀有萧声。
行所过处,略闻冰裂微鸣。
──毕竟,严冬已过,春寒料峭,芦苇白头花正好。
剑在琴中。
剑是他的胆吧?
琴在手里。
琴是他的心么?
龙舌兰这样看去,看他走下霜田为自己应敌,不禁有些痴了。
却听小颜也哼起了歌,才惕然一醒:啐!不禁想:幸好自己划了他一剑,不然,这色魔可不知又迷死多少无辜的。清白的女子了
忽又省起:小姑娘哼唱的歌,跟那孙淫魔竟是同一个调子的,莫不是──?
她留心听,只听得两句:
笑将剩勇抵天敌
敢把余忿迫王廷
龙舌兰忍不住问:“你怎么会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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