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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阳心跳如击鼓,他的背身一片汗湿,像是等待行刑的死刑犯。
“这笔账款的支出,”辛格眯起墨黑的深眸“似乎”
孔阳狼狈的擦擦汗水,语无伦次“爷,奴才不敢造次,更不敢犯上啊,逍遥居的每一笔应收和未收的赌账,以及各项支出”
“相信你不会假报账项。”
“是的,奴才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违逆”为什么他觉得爷儿的眼神犹如利箭似的射向他?
辛格阖上账本,嘴角带着一抹神秘莫测的笑。
孔阳双脚抖得几乎要软倒。他明白这俊主子根本是说反话的个中高手,他对他是有了质疑,否则又何必查账。
辛格的笑容逐渐扩大,一派毫无心眼的开朗。“你放心,我不是喜欢事必躬亲的王子,不过,我倒是非常喜欢忠诚尽责的下人,你办事我是十足十的放心,才会把整个逍遥居交给你。”
听这意思,是倘若他不安份守己的话,那眼下的风光随时可能保不住?孔阳困难的挤出比哭还要难看的巴结笑容。
“爷待奴才宽谅大气,孔阳一定竭尽心力为您效力,即使肝脑涂地亦在所不惜。”
“空口说白话很容易,甭自己吓自己,我还没有考虑换人,也不打算多找个副手打理逍遥居。”
孔阳一颗心吊在半空中,不知该如何漂亮应对。
这时们上传来一阵急促剥啄声,接着似乎是人体冲撞木门的偌大声响。随后禄至的喊叫声清楚的传来
“姑娘未免太胡来了吧!逍遥居不是没规矩的地方,你要寻人托话,且先通报一声;如果是玩几把,请黄昏后再移驾。”
清脆的女声诚恳的哀求“我不是要玩赌的客人!老伯,请你行行好,阿弄告诉我,辛格就在这正屋里。”
门内的二人猛地一怔。但孔阳搞不清楚状况,也不敢擅自作主。
辛格倏地走离案头,一把将孔阳拉向主位,压低声音告诫他“记住,你才是主,我是奴,连长工都不如的奴!”
“是、是。”
“让她进来,我要和她说话。”无论她为何又来找他,落魄潦倒的新形象还是不变。
“是,爷。”
穿着妍丽花色衣裳的金银儿一进门立刻喊道:“辛格公子。”
“咳。”孔阳不安的出声“姑娘是辛格的朋友?你和他聊聊,本、本大爷还有账本要整理,失陪了。”
看着脸色怪异的他快步离去,金银儿看向立在一旁的辛格。“那人似乎有些不对劲,他不是说要去整理账本,可是我听说这里就是账房,而他竟说‘失倍’?”
“金姑娘跑这一趟为的即是研究孔老板的行径?”
“当然不!”他似乎颇为淡漠,语气不甚高兴?“我是特别来找你的。”
“赌场不是良家妇女该来之地。”
“可我”她索性拿出腰间的绣荷包递到他面前。
“做什么?”他不喜欢她的小巴掌脸儿笑起来时充满阳光感觉,在此刻他心情不好时显得有些碍眼。
“给你。”
拧着眉心,他接过玲珑的绣荷包。
金银儿漾开灿烂的甜笑“快打开。”
她竟然命令他!算了,好男不与女斗。他不情愿的打开绣荷包。
里头是白花花的银两。
他的浓眉拧得更紧“你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玩把戏?她没有啊!“这里头有六十三两银,是让你拿去还债用的。”
“让我还债用?”这世上会送他银两的女人恐怕惟有她一人。通常都是他赏钱给花娘们。
“你不用还我”他难看的脸色一定是为烦恼还钱的问题。
这些银子是她平日勤劳做工所攒留下来的嫁妆;倘若终身无靠,或许还是她终老的棺材本,但为了他
“金姑娘?”她又神游太虚去了。
见她回神,他笑笑的谢过,将绣荷包收于自己的腰带里,奇怪的问:“今早你不是听见我‘可怕’的遭遇落荒而逃?”
“我没有。”五百两的债款的确很骇人,可是她只想要尽全力帮他还清,好让他早日离开逍遥居这是非地。
他挑了挑眉梢,明显的讽意一览无遗。
金银儿再次大声、用力的澄清表白“不准你误会我!今早我绝不是因为你的不堪而跑掉。”她激动的连拳头都握得死紧。
“是吗?”他以两指轻托起她稍赚细尖的下颚,男性的侵略气息强烈的令她悸颤。
他的指尖划过她的唇缘,很轻、很轻,仿佛是她的幻觉一般,她无法动弹,即使明白他的行为轻佻,但他的眼神与笑容带着魔魅引力,她只有任由他在心中占领越来越多
辛格的眼神里迸射出奇异的火花“你很勇敢!竟敢只身独闯赌场,不畏那些孔武有力的武仆。”甚至大胆驳斥他的误解。
“我没想到”她哪是不怕死,只是一心想着要把银两送给他。听说逍遥居的武仆比官兵捕头还厉害,而且尚不输武馆或镖局的力士。
“现在才知道害怕?”辛格见她突地打起颤,不免出言讥刺。
“往后不准你再莽闯逍遥居。”他和她不该再牵扯更深。
“嗯?好。”她可以光明正大的指名找他啊。方才的禄至老伯和上次的阿弄小扮都是和善的人,他们应该会帮她这小忙。
这么爽快?辛格感到莫名的不悦和失落,似乎有什么压在心头,沉重得连呼吸都不舒坦。
他一向是最洒脱、最吊儿郎当的,若为她破例,难保不遭人取笑。
论外貌,她是那种即使和他擦肩而过,他也不会多瞧上一眼的平凡女。论性情,她是有些特殊,尤其她不介意他的落难身份,而狂傲孤高的他是无法带着她参加来年的中秋之约,她太平凡。
不对!他不可能对她动心,何必庸人自扰,多作谬想?她可是连他的粉红知己都构不上边。
金银儿瞅着他复杂的神色变化,忍不住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怎么了?你的表情十分奇怪。”她的关怀之意表露无遗。
“不必你多事,走!”他牵起她的手,眉间一耸。
“走去哪儿?”心跳好快,他的手好大、好温暖。
“送你回家。”她的小手微颤
“谢谢。”他对每位姑娘都会如此是不?并非单单只对她。
辛格突然抓起她的手向上翻开,粗鲁的按捏着每一个不平的粗茧。
“金姑娘,请解释你的手为什么粗得像下人?你不是富家千金吗?”
糟了,他若是发现她的卑微身份,恐怕会鄙视她。
她不要放弃争取他的感情。“是银儿自幼活泼好动,时常爬树和种花养草,才会把手给弄粗了,就像做粗活的女仆一样,对不对?”
辛格摇摇头,暗责自己的莫名激动。她的手是粗糙或滑嫩,与他并无关系。
但是他又忍不住询问她,生怕她是有苦说不出“你是金家的嫡出?”
“是呀,为什么这么问?”她爹只娶过她那早逝的娘亲,而穷人家想要享那齐人之福,嗟,门儿都没有。
“我想你也许是姨娘所生的庶出女,手上的粗茧厚皮可能是遭处罚或劳役所致。”
“如果我是庶出且被苛待的女儿,你会瞧不起我吗?”
“不。”他只会心疼她的遭遇和处境,想严惩错待她的人。
“辛公子,你是不是对我有一丁点关心?你会”怜惜我吗?她有些意外之喜。
“少胡想了。”他悍然否决,但是方才胸臆间的紧窒感又如何解释?
他强拉着她一路疾走,对于她必须以小跑步慌忙跟上,完全不当一回事。
怜香惜玉?等他寻觅到他想望中的爱姬,再来学习也不嫌迟。
“到了。”他硬着声。
啊?金银儿茫茫然的看向四周,他怎么突然停步,害她差点撞上他的背脊。
辛格放掉她的手,指指前方。“到了,你家不就是那几幢大屋其中之一?”
他的记忆力真强!昨晚黑漆漆的他竟然记得清楚?可是放眼望去,她暗暗着慌。
几间大屋门前居然都站了门房看守,叫她如何佯装是自己家,镇静的“走入”?
“谢谢你送我回家,王、王管事是个多话的人,我怕他误解了你和我的关系。”盈盈一福,她勉强维持笑容。
他淡然一盹,挥挥手,像是赶蚊子似的,要她快走。
金银儿忐忑不安的往前走。老天爷呀,保佑我不要出糗吧!她感觉到身后的灼热视线,甚至觉得他正撇着冷冷的讽笑,怪不正经的!
“这位老伯,”她走上其中一户的台阶,对着看起来慈眉善目的老人家问:“请问这嗯,这附近有什么吃食是出了名儿的?”
老人家热心的回答“晚了,只有靠近赌坊、妓院的大巷还热闹着。”
“哦谢”偷偷觑了后方一眼,糟,他怎么还未离去?
她紧张的又忙问:“叨扰了,再请问老伯,那个、那个平安街怎么走啊?”
“小姑娘迷路了是不?哎,往后别这么一个人上街,好歹带个小丫环。那平安街就这大巷直走左转,过一个桥墩后右转就是了。”
辛格走了。呼,金银儿轻喘一口气,低变身躯的对老人家行礼致意。
“谢谢您帮了我一个忙。”
“不过是问个路罢了。小姑娘赶紧回去吧,否则夜色渐浓了。”
金银儿笑着点点头往一旁的巷弄奔去。
“咳咳”金多好困难的坐起身。人老了,体力也差多了。
罢熬好葯汁的金银儿一跨进小屋就瞧见爹亲难受的模样。
她放下葯碗,连忙在他身腰后搁置枕靠,让他舒适些。
“怎么还咳着?你老诳我,欺我是小风寒!”叨念的同时,她已经拿起葯碗,一匙一匙的喂着汤汁。
金多好快五十岁了,他父兼母职的拉拔三个女儿长大,盼的不过是女儿们的终身有靠,毕竟女子再强、再有本领也是黄花飘零命,得有个良人相偎依,好生照料。
喝完葯汁,他又连咳几声。金银儿忙替他拍背顺气。
金多好有感而发“银儿啊,你是爹爹三个女儿中最坚强,最能干的。”也是最令他心疼不已的。这孩子没享过半分福,自小便懂事孝顺,十岁便跟着他入了福府攒银钱。
金银儿自嘲一笑“也是最平庸的小鸭子。”大姐、二姐皆是沉鱼落雁之姿,及笈后,上门求亲的官爷和商贾不知多少,两人不到十七岁就都坐上花轿出嫁了。
独独只有她“耗”到一十九的“高龄”还是乏人问津。不过,她的眼里也从未入得了哪个臭男人,除了近日识得的辛格。
金多好轻摇着头不以为然的低斥“在爹的心中你是最美的女儿,不可以自我看轻。”
“是!”她对他扮起鬼脸“因为我是尚未雕琢的璞玉,我的美好只有识货的人才瞧得见对不?所以二姐才会妒嫉我这像玉人儿的妹妹啊。”
“你这孩子!”金多好被女儿逗笑了。“你和你娘亲同是一个性子,容不得旁人欺凌,暗地里整弄人,回个暗枪。”
“爹爹知道我对二姐做的歹事?”她只是小小报复一下,出一口累积多年的怨气。
“你没有恶念,爹明白,不过你在贵儿出嫁前,把她的金钗涂抹上野狐狸的唾液,那味儿可是颇怪异,你啊!顽皮。”
“这比起二姐老是捏我、打我的劣行,已经算是最小的惩戒了。”
二姐打小就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不仅常趁着爹爹和大姐富儿不在的时候毒打她,还会使劲的扯拖她的长辫,仿佛她是一头畜生。
幼时的她只能无助的掉泪,没敢向爹爹和大姐告状,担心二姐可能因此受到更恶劣的对待。
她不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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