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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予忆忍不住笑了,问穆天野:
“你说过,成为群英盟主之后,你要尽全力铲除寰天渊。这件事,你想清楚了吗?”
“当然,我啥时候说过大话。”
“那,你准备好让命门心法重现于世了吗?一旦此事被武林知晓,你就被架在了钢索上,只能一口气走到尽头,再也不能回头了。”
“月予忆,我有个问题。”
“你说。”
“寰天渊有好人吗?秋水泓前辈这样的人,在寰天渊里还有第二个吗?”
“我不知道,或许依旧有,或许没有,或许曾经有过,但已经被寰天渊清理门户了。”
“那你说,寰天诀这样的功法还应该留在世间吗?如果寰天诀和命门心法配合,当世武林少有敌手。我想彻底毁了寰天诀,又不知道这样做是对还是错。”
“你是觉得寰天诀本身无罪,不该就此被毁掉。所以,想用命门心法改良它?”
“我是这么想过,但是我……”
穆天野轻呼了一口气,继续说:
“我有点害怕。寰天诀和命门心法如果都到了我手中,我会不会忍不住追求天下第一的位置?”
穆天野知道有野心,但他的野心会在何处止步?他的野心会不会最后毁了自己、毁了一切?
这些天,穆天野一直思考着,褚鸿振究竟是怎样一步步走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他担心自己成为下一个褚鸿振。
月予忆明白穆天野的顾虑,她转过头,认真对穆天野说:
“如果你想,你当然可以称为天下第一。但你永远都不会步入褚鸿振的后尘。”
“真的吗?”
“真的。穆天野,因为你守得住本心和良心。”
月予忆清冷的声线一如既往,安抚着穆天野不安的心:
“十八年后的穆天野,依旧会是真正的侠客。我相信,你也要相信。”
穆天野握紧了手中的九环刀:
“我会的。”
……
四方世家如今按照方位坐在群英台四周的高台上。
左手边是东涯祝家,沉稳严肃的祝家家主和穆辉对视了一眼,微微点头。
浮沉方丈坐在祝家和穆家中间的位置,他的出现似乎给周围带来了些许喧哗。
这老道士是谁?浮台观的方丈?浮台观是什么地方?
年轻的侠客们议论纷纷,年长一些的却纷纷露出了诧异的神色。
右手边是西洲蓟家,蓟家家主一身巫女打扮,银白色的头发被打理得妥帖,眼神雪亮锐利,丝毫看不出她此时已是古稀之年。
正对面的位置是空着的。
南城月家缺席。
月予忆凝望着对面的空位,眼神泛起悲痛和仇恨的巨浪。
穆天野伸出手覆在了她的手背上,虚握着她苍白的手。
月予忆垂下眼,深吸了一口气,低喃着说:
“爹,娘,我来给你们报仇了。”
不远处传来喧哗声,声音越来越大,到最后成了欢呼。
“褚盟主来了!”
伴随着热切的呼喊声和叫好声,褚鸿振拄着手杖,一步步登上了群英台。
这是穆天野第一次见到褚鸿振的样子。
和穆天野想象中的完全不同,褚鸿振头发花白,面容苍老,神色甚至称得上慈爱平和。
不像是叱咤武林的群英盟主,反倒更像是哪个书香世家的儒雅长者。
褚鸿振第一眼就看向了穆家的方向,他显然早就得知了穆辉和穆天野的到来。他笑容丝毫未减,当着所有人的面对着穆辉拱手一拜。
穆辉狠狠啐了一口:
“老畜生居然还有脸拿着傲世刀,呸!”
月予忆从褚鸿振登上群英台之后,身躯就止不住地颤抖着。她攥紧了拳头,刻骨的恨意让一片区域的温度骤然下降。
褚鸿振从穆家的方向收回目光,脸上笑容依旧从容,心里却暗自忖度着。
那个戴着帷帽的女子是谁?
她给褚鸿振的感觉很奇怪,帷帽之下,锐利的视线直直扎在了褚鸿振的身上。怨恨、憎恶、这些情感对于褚鸿振来说再寻常不过。
可除了这些之外,褚鸿振从这视线中感受到了另一种奇异的感觉。
嘲讽、不屑、蔑视,甚至是比这些更为淡漠的审判。
就仿佛,她居高临下着,对褚鸿振无声地宣布——
这一出谢幕的戏台,就要被她掀翻了。
褚鸿振将此归结为寰天诀的反噬还未消散。
如今不是胡思乱想这些事的时候,褚鸿振向着台下的武林侠士们张开手,脸上挂着沉稳祥和的笑。
是时候谢幕了。
“诸位,褚某在群英盟主的位置上备位充数一十八载,虽没能对武林有所建树,总算是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良心?被狗啃了的良心吗?”
全场安静聆听褚鸿振最后的致辞时,这一声不加掩饰的嗤笑显得格外引人注意。
满座寂然,紧接着,是此起彼伏的喧哗议论声。
褚鸿振顿住了。
他循声望向穆家的方向,只见一身北原服饰的年轻侠客从高台上轻捷地一跃而下,落在了原本只有褚鸿振一人的群英台上。
穆天野?
褚鸿振眯起眼睛,看着从背后抽出了九环阔刀的年轻侠客,笑着问:
“穆少主这是何意?莫非是替寰天渊探路,看看如何一举攻入群英盟?”
在一片哗然声中,穆天野不怒反笑,朗声回答:
“我是想和褚盟主算一笔账。”
褚鸿振面色不解:
“不知穆少主有什么账,是一定要挑着此等功夫来算的?”
穆天野没搭话。他身后,戴着帷帽的女子自高台上翩然跃下。没人看清她用了何种轻功,是如何无声似鬼魅一般,落在了褚鸿振面前。
她的声音传至了在场所有人的耳中:
“想问问褚盟主,穆天野少主替南城月家收敛尸骨,被你称为伪善。那褚盟主勾结寰天渊、修炼寰天诀、残害月家满门致死,这种丧尽天良的行径,该被称为什么?!”
微风拂开白纱,让褚鸿振看清楚了那双眼。
一瞬间,褚鸿振如坠冰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