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的念头来得快,实行起来却不容易。
    离婚总得经历一番生理加心理的风暴冲洗,可离的时候也只是白纸黑字,红戳一盖,一别过路人。
    离婚的过程异常顺利,赵进看起来削瘦了不少,人一下子就显出几分成熟。
    出乎顾年年预料,他今天自始至终很安静,没有歇斯底里也不再纠缠不休。
    顾年年看着这个在她近三十年人生中占据了极大分量的男人,心底异常平静。
    小孩子总要成长,一成长,便是一辈子。
    赵进只能算是发育太晚了,她已经不再怨恨,就如她当初说的,两个人走到今天这步绝不仅仅是赵进一个人的错。
    他们的结合本就是因为一个错误的誓言,即便生出过爱意,也逐渐被消磨侵蚀,亲情大过爱情——没有激情的爱情,没有爱情的婚姻,注定是镜花水月,到头一场空。
    临分别的时候,赵进终于吐出了今天的第一句话:“年——,你一会儿去哪?”
    曾经亲昵的称呼几番踌躇,终是说不出口。
    顾年年不知为什么,就笑了,笑得很淡,颊上浅浅两个酒窝若隐若现。
    “去趟东郊,看看睡着的人。”
    赵进脸色黯下来,“对不起,我那天——”
    顾年年打断他,“都过去了。
    我不怪你,他们想来也不会。”
    说完便转身离去,留给赵进一个背影,依旧那么挺直,却轻快了不少。
    周日是个大晴天,阳光是恰到好处的温暖,风是签到好处的轻柔,顾年年抱着一大捧金黄的油菜花慢慢爬上了东郊山顶,走到靠近边缘的一处石碑停下来,长久地伫立。
    碑上的黑白照片依旧很鲜活,人却早早地闭上了眼睛。
    除了出殡那天,她再没踏足过这片土地,好歹没忘了路。
    “你们女儿我啊,这么多年去看望别人时总是两手空空,今天来这里又忘了买东西。
    不过今年挺稀奇,这个时候油菜花就开了,路上大片大片的特漂亮,比什么普罗旺斯薰衣草也不差。
    我就顺手摘了一把。
    你们可别怪我偷懒。”
    她神色柔和,眼底是满满的笑意。
    她把油菜花放在墓碑前,顺势坐下。
    “爸,我和赵进离了。
    呵呵,这么多年第一次来看你,就告诉你这个消息。
    你肯定得气疯了。
    不过,离了对我们两个谁都好,只可惜当初答应你的终究没能实现。”
    “哦,对了。
    妈,我改名字了,你说得对,顾雨生那名字太爷们儿了,我现在改叫顾年年了,年年岁岁,岁岁年年——你们的女儿,顾年年,挺好听吧。”
    她把脸靠在冰冷的石碑上,仿佛想要感受已逝之人的温度。
    回忆如困兽,寂寞太久而渐渐变得温柔。
    17岁的顾年年,性格比现在还别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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