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下更觉怪异,认识他许久,还没见过他这般的无所适从。
    片刻的迟疑后,我先推开了门,如常道:“霍都统今日倒是来得早,我已收拾妥当,咱们这便启程吧。”
    我忽然的推门而出叫霍绎有一刹的意外与失措,他开口欲言,却又把话咽了回去,只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一言不发。
    我见他一直这般,也不讲发生何事,便有些忐忑:“你吓到我了,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他神色凝重,似不忍启齿,徘徊再三,才将手中一物递予我。
    我见是一纸笺,倒像是前几日我写给易叔叔的。
    我奇道:“按理这信应才到万涧峰,何以这么快就有回信?”
    我一边说着,一边打开纸笺来看,只见其上一行大字:“圣功走火,教主暴毙,天涧宫主位空悬,速至。”
    不见落款。
    我的整颗心仿佛狂跳地要冲破胸膛,内息仿佛一下子膨胀,于体内胡乱窜走起来。
    一定是我看错了认错了读错了,眼前所见,绝非事实!
    我来来回回、反反复复又读了数遍纸笺,才恍惚认清了这上面的字迹跟意思。
    两耳中好像有拉长的尖刺鸣声越来越响,胸中的呼吸也忽地全然阻滞住。
    我握着纸笺的手颤抖不已,想要用力,竟发觉无力可用,仿佛这薄薄半页纸,已非我所能承受之重。
    我本站在台阶上,却觉着眼下的台阶仿佛在不停晃动,霍绎怕我跌倒,忙在一旁扶住我。
    他从我手中接过纸笺,低沉道:“这是从唐慈处传来的加急,应是咱们给传令使传信之前,就从天涧宫传出来的。”
    他顿了顿,见我神情依旧木然,续道:“这回咱们得快些赶路了。”
    一路不分昼夜地策马狂奔,不论夜半几时过城关口,城门俱是敞开。
    听曾老爷子说,是霍绎交代下去的,城中守将要不受荫于霍家,要不是想借此卖霍家一个人情,是以一路过城关全不费力,畅通无阻。
    行程开始尚乘马车而行,后来索性每人一骑,霍绎带着曾老爷子、华虚等好手与我一起先行。
    骑多一阵,但见马匹稍有疲累,便会换掉。
    眼见霍绎安排这一切,我心中却是漠漠,这时赶路再快又有何用,人还不是已经不在了。
    我一路不发一言,总是一阵相信了那纸笺上的话,一阵又找出千万个理由不信。
    霍绎有时见我神情恍惚,两目空空,也只是一味忧心,却不知如何劝。
    只在赶下一段路时,与我同骑一骑,让我靠在他肩上,短眠一阵。
    进了渝水一带天气便不见好,日光难见,头顶常常阴翳密布,胸中也是闷闷不通。
    待赶到万涧峰下时,更是黑云压城,危城欲摧。
    山麓并不见白事之样,我心中忽存了一丝侥幸,莫非这一切只是误传,当我跨进天涧宫大门的一刹,便会见到那个从前不愿见之人,遥遥危坐于教主尊位之上?
    山路崎岖,我几次差点被山石绊倒,霍绎看不下去,便来搀我。
    我下意识推开他的手,一个人自顾自地走。
    他只好不再扶我,跟在我身后道:“出淮河的时候,见五大门派也朝咱们这个方向而来。
    不过他们车马辎重,应比咱们慢上几日才能到万涧峰。
    看金沙教秘不发丧的架势,五派没这么快知道安教主已经过世的消息。
    他们应是为飞舸帮一案而来,不想偏偏赶在这个节骨眼。”
    我闻言心中的焦虑又添了一层,不知不觉加快了脚下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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