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话讲得突然,我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我避过他的目光,却一时又不知自己的眼神该落于何处。
    他不理我的躲避,定睛看着我道:“对你一个人好,是我霍绎一世该做之事。”
    一世?我仿佛在哪里听过此话。
    然而这样以一世为约的盟誓总是出口容易,又有几人能够做到信守约誓、以身践言?人的一辈子不长可也不短,这样那样的变数总是不可避免。
    心中如此想,倒没了方才的不知所措。
    我轻描淡写道:“霍都统怎么好像变了许多,从前认识你时,断不觉得你会说出今日这样的话。”
    他脱口道:“为了哄你开心嘛。”
    我心头松了一口气,笑言:“原来这满篇天花乱坠的言语,不过是你这浪荡公子一番哄人的话。”
    霍绎双手捧住我的脸,又道:“打从你回万涧峰,便成日闷闷不乐,太长时间久都没见你开心过了。
    我能不想法子逗一逗你?”
    我轻拉下他的手,转身走到窗边。
    开心?我人生舒心的日子,仿佛在我这次回万涧峰之时,便到了头。
    我望向窗外:“我只是后悔,后悔儿时太过怠惰,未曾精心习武,如今没有一技傍身,无以服人。
    唐慈与成元涣几番寻衅,想要压制我,我除了暂作妥协,也别无他法,是以时常心中郁郁。”
    霍绎宽慰我道:“你尚年少,日后专心习武的时日还长,何苦如此为难自己。
    何况如今有霍家在你身后,他们至少不敢再在明面上跟你作对。”
    “今日承位之礼上,多谢你来。”
    我转过头,一笑向他致谢。
    这一切于他,也许是一时起意而为之,于我,却像是支撑我迈出最艰难一步的泉涌之力。
    霍绎把玩着桌上一件紫砂壶,随口道:“以后不要谢我。
    婚约也好,盟约也罢,我为你做什么,都是应当的,千万不必再谢我。”
    我会意点头,他言下之意,大概就是日后总有要我做事之时,到时再一一相还于他。
    他把壶撂下,到我身边:“不过你我二人这婚事都已公之于众了,婆家人却还没见过你,这又是何道理?”
    我闻言颇惊,不知他又有什么花样,难不成他要我去拜见霍太师?
    他一脸促狭的笑,像是诡计得逞了一般:“你瞧你想到哪去了,不过是曾伯他们想正经见你一面,一起坐下吃个饭罢了。
    大家相熟了,以后若我不在,他们也好照顾你。
    我正是为此事而来。”
    我心道,原是要介绍江湖朋友与我认识,非叫他说得让人浮想联翩。
    我应道:“曾老堂主、华虚都是武林前辈,我自当前去拜会。”
    我顿了顿,瞧了霍绎一眼,试探道:“只不过,他们可知你我之婚约,实是盟约?”
    霍绎一怔,大概是没想到我会如此问,只道:“没想到你如此在意这个。”
    我心中奇怪,听他言下之意,他难道不在意?我明言:“我自然在意,否则不知日后面对霍家人时,该拿怎样的面目身份。”
    霍绎点了点头,似觉着有理,淡淡道:“他们不知。”
    我听罢便心中有数,盘算着晚些时候该如何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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