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天色将明前那一段最黑暗的时辰。
    于西梁国,称“鸣鼓”
    之时,因为那是宫中鸣鼓,催帝起身的时间,所以也称“天鼓”
    。
    鼓声隆隆,龙章宫却仍静静矗立于黑暗中,如同他的主人般沉睡未醒,风从窗棂处潜入,拂过紫金帘幕玉钩明珠,明黄纱幔后销金龙凤枕锦绣蚕丝褥华光灿烂,隐约有人影绰约,身姿起伏如优美的山峦。
    鹿晗疲惫的翻了个身,懒懒的不想起床——昨夜失眠至丑时才睡,未满两个时辰的睡眠令他十分疲倦,听着那扰人鼓声,直恨不得明日取个锥子来戳破鼓皮才痛快。
    粉光腻脂的修长玉臂轻轻伸过来,指尖蔻丹嫣红诱惑,伴随着女子昵侬软语的娇媚声气,嘤咛声流荡在暗香四散的幽暗寝殿里,十足销魂,“……陛下……”
    皱皱眉,拂开女子不甚安分的藕臂,鹿晗闭着眼迷迷糊糊的道:“婧祎,别闹!”
    雪色玉臂突然一僵,忙活不休的纤美手指拗成了一个古怪的姿势,凝在了半空中。
    鹿晗瞿然睁眼。
    ……刚才说了什么?
    霍然回首,正对上女子惊惶的眼眸,娇媚的面孔一片惶然之色,抖着嘴唇抓起衣物意欲下榻请罪,却又不死心的故意露出雪肌玉肤玲珑曲线,希冀能令帝王情动迷失。
    面色一冷,鹿晗抓起褥垫,狠狠一拖。
    “啊!”
    女子凄切娇呼,身子哗的被抽开的褥垫带翻下榻,额角砰的撞在榻角上,一时竟爬不起身。
    从榻上冷冷俯视,鹿晗狭长明灿的双眸幽深冷冽,“钱氏,朕命你睡在外殿,你竟然敢爬上御榻!”
    第一次被召入寝殿便被帝王如此对待的钱美人早已吓懵,对上帝王的目光如被冰雪泼下,心胆俱裂里恍惚想起宫中流传已久的那个绝大忌讳,一时吓得手足麻木,就势在冰冷的地面上一个翻身跪了,也不顾额角红肿身无寸缕,拼命磕头请罪,眼泪滴滴落下,在明亮的金砖地上洇开水晕。
    “滚!”
    衣衫不整狼狈抽泣的钱美人被太监们连拖带拽架了出去,鹿晗重重的倒在榻上,睁大眼毫无睡意。
    “咚。”
    第二声鼓声,沉雄的响起。
    穿越苍穹层云,甬道深殿,穿过天街小巷,王府内院,传入那些深眠的,失眠的,根本未眠的人们耳里。
    鞠婧祎就是没睡觉的那一个。
    负手立于院中,仰首遥望黑乌乌什么也看不见的天际,鞠婧祎看起来很潇洒风雅——其实她真的好想睡觉。
    可惜,没办法,说话要算数。
    “待得清晨鸣天鼓,不妨一同醉去。”
    这句话是说给文正廷听的,意思就是:凌晨天鼓鸣时,咱们再约见。
    文正廷听懂了,所以才肯在酒宴上放过了她。
    半晌,墙头传来重重的咚的一声。
    有人从墙头栽了下来。
    鞠婧祎回身,便见文大才子正飞快的从地上爬起来,迅速掸尘整衣,不想给她看见刚才栽了个嘴啃泥的狼狈。
    鞠婧祎默然。
    为什么要爬墙呢?
    我虽然栓了门——但你可以敲门啊……
    你怎么就这么木瓜脑袋,见门锁着就去爬墙呢?
    鞠婧祎好无辜的看着他,微笑,“文兄好雅兴,是不是墙头上的夜色更加好看些?”
    手忙脚乱的打扫周身,文正廷努力神色端整,笑道:“沈兄说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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