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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了他的问题。很快他就明白了为什么这个人执意要把自己捆起来的原因,在捆完陈雄后,那个人脸色愈发的难看,踹气也急促起来,坐在了陈雄旁解开了军服,陈雄这才注意到他腰间缠着的绷带已经被血浸透。陈雄看着他脱掉衣服,拿出急救包重新包扎好伤口,满头大汗坐在身旁大口大口的喘气,这才知道为什么他要如此小心谨慎对待一个十来岁的孩子了。
“你叫什么名字?”“陈雄五郎”稍微处理了一下自己伤口的那个人就开始询问起陈雄来,陈雄刚刚把自己名字说出去就后悔了,因为改名后,在学校不允许叫中文名字,每次上课老师点名的时候都是日本名字,如果不小心回答的是中国名字,就会收到很严厉的惩罚。经过几次亲身的教训后,陈雄已经养成了习惯,每次别人问他叫什么的时候就会不由自主的把自己的日本名字报上去。
就在他回答的一瞬间,他立刻就感到了后悔,眼前这个人穿着制服,拿着的手枪都和本地的台湾人和日本人不同。说话也是带着明显中国大陆地口音,虽不知道他地来历,却也知道现在中国大陆和日本人正在打仗。自己随口而出的日本名字立刻让眼前的那个人地眼神变得凌厉起来。他锐利的目光让陈雄不由自主的低下头。不敢和他对视,心里懊恼无比,这个人敢和日本人发生冲突。肯定对日本人不怀好感,自己还这么傻傻的报上平日讨厌无比的日本名字,现在他后悔得恨不得抽自己几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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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日本人?”那个人说话依然很慢,语气却比刚才重了不少,陈雄毕竟是一个小孩子,在这种情况下还是不由的慌了阵脚。连忙急声辩解,“不,我不是地,我是台湾人。”“噢?那为什么问你名字的时候你脱口而出日本名字?”“我们在学校里,只允许使用日本名字,如果被问的时候回答的是中国名字,就会受罚的,所以。所以……”
那个人饶有兴趣的看着陈雄,“还有这么回事,你名字谁取的?”陈雄看他眼光没有刚才那么锐利,也稍稍放心了一点。这才感到自己在那一刹那身上出了一身冷汗。“这是……”那人听陈雄有些混乱的叙说也大概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本来日本人也并不愿意让台湾人拥有日本名字。直到几年前,拥有日本姓名地台湾人也是非常少,它们都是经过了日本政府检查过的“国语家庭”才能享受的待遇。
但是随着满洲战事的蔓延,日本人改变了自己地政策,开始大力推行日语教育和加强台湾本地居民的日本化。还强迫中国人从生活习俗如宗教信仰、文化艺术、时令节气等方面向日本方式看齐。严禁信仰民间地各种传统宗教、神灵,烧毁祭祀的神灵,专设日本的天照大神,每月一日、八日
日都要按时参拜神社,并禁止中国人使用中国名字,众改姓,而陈雄五郎就是那时候开始叫起来的。
这些都是那个人听陈雄一点点讲述,也偶然问一点细节,大致推断出来的,毕竟一个小孩不可能知道日本人颁布的法令政策,却可以感受到周围的变化,这些都可以从侧面推断出日本人实施的统治政策。他听了根据他的猜想,日本人大概是在满洲吃了亏之后才在台湾实施所谓的“皇民化”运动的,但是,无疑,这种政策的确会巩固它们在台湾的统治基础。一个劲的将台湾排斥在外,和这种“感化”、“拉拢”、“引诱”所产生的效果是绝然不同的。
本来想再问陈雄几个问题的,但是头却突然晕了起来,怦然倒地。陈雄看着他倒下去,半天也不敢发出声音,半响之后,发现这个人依然只是躺在地上低声呻吟,这才恍然大悟,他是生病了。在轻轻的叫了几声试探后,并没有大声的呼唤。在这里平时并没有人经过,即便是喊了外面也很难听得到,更何况他害怕自己把地上的那个人吵醒,那么自己根本就没有机会逃跑了。所幸的是,那个人只是捆绑了双手,双脚还是可以活动,便偷偷的挪到了一旁,捆着的双手用力分开,把捆手的绳子伸到了自己刚刚丢下的砍刀那里,轻轻的割起绳子来。
割开绳子后,立刻就跑了出去,本来他对那个人手中那支漂亮的手枪非常感兴趣的,但是这个时候涌上心头的恐惧让他割断了绳子后丢掉了砍刀,只记得不顾一切的逃跑。这个时候外面天已经黑了,不知道跑了多久,他隐约听到有人在喊他的名字,跑近了才看见妈妈举着火把在回家的路上不停的叫自己的名字。他飞奔过去,扑到母亲的怀抱,眼泪不住的流下来,母亲问他,他什么都不说,只是不停的哭泣……
回到家里,母亲安顿好了他,端出饭菜来的时候,他却怎么也吃不下,母亲轻轻的问他是怎么回事,他断断续续的才把自己回家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他刚刚说完,就看见母亲的脸色突然变得苍白起来,心中难以下决断。只是严肃的叮嘱儿子,这件事情对任何人都不能够说起,否则会有大祸临头。反复叮嘱儿子要保守这个密码后,她的心中掀起了无数个念头,再也无法平静下来。
日本人占据台湾以来,除了大部分的台湾人一直总是低日本人一等,受到一些不合理的压迫和歧视,没有了自由外,总的来说日子并不是过得很艰难,足以养家糊口。这也是为什么日本在台湾统治相对牢固的原因所在,中国的老百姓只要有口饭吃,就很少有人起来反抗。
相对于内地连年军阀混战、民不聊生,只要不触犯到日本人,日子倒也算得上稍显宽松。即便是她这样一个村妇也上过一段时间夜校,也能识得几个字,加上丈夫这些年在耳边的唠叨,也能识得一些道理。这也是她心中难以下决断的原因,对于她这样一个村妇,本质上都显得淳朴而善良,对日本人并没有好感,但是也委实下不了决心冒着一家人性命的危险去维护这个来历不明的人。
根据阿雄所说的,这个人肯定不是台湾本地的人,这就排除了他是本地逃犯的可能。而学校的校长和老师白天出去了一天肯定和这个人有关系,对于学校那些老师是什么人,她心里清楚万分,这些穿着制服就去上课的老师,都是附近警察局的日本警察。在日本权势最大的不是日本的官员,也不是本地的台湾军,而是无处不在,掌握特权的日本警察。
那个受伤的年轻人,敢于和警察发生冲突,而且对台湾现状一无所知,那么很明显这个人并不是台湾本土人。从他身穿的制服,阿雄好像说过他身穿制服,在台湾身穿制服的人并不少见,可是那种绿色的制服,就只有宪兵队和台湾军才有的。阿雄说他的制服和军队的制服并不一样,不过看上去很好看的样子……
看着慢慢吃饭的孩子,女人紧皱的眉头也松弛了下来,轻轻一笑,帮孩子抹掉腮帮子上沾着的食物。如果孩子说的不错的话,那个人应该是和前一段时间报道很多的,李匪的飞行员,可能要不了多久,搜索队就会搜到这里来吧,这次肯定有很多人愿意参与进来的。上次那家将活捉的飞行员交到警察局的人家,得到了总督府的表彰,重奖两千日元,那可是相当于一个公务人员五六年的工资,报纸上也长篇累牍的宣扬表彰他们的功绩,让无数的人对他们的好运眼红不已。保长就几次醉后感叹怎么没有他们的运气,有被打下来的飞行员到他家里,不然他也能发大财了。
这次警察出动了,消息很快就会传开来的,搜山队很快也会成立了,到时候那个人肯定无法躲藏了。那个山洞虽然隐蔽,可是如果真的开始搜山的话,他还是很难不被发现,尤其是现状他是受了伤。
听到阿雄看到的,如果不加以护理的话,这个人受到风寒加上自己身上的伤势,很可能会要他的命,在她内心里终归是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一条人命就这样失去。思虑再三,还是咬咬牙打定了主意,安顿了孩子睡熟了,便取下了丈夫狩猎的匕首,带着食物和水以及丈夫进山狩猎常备的金疮药,打着火把就这样出门了……当然,她也并不知道,自己的这个举动到底给自己和自己的家庭带来了什么,直到战争结束的时候,被强制征兵上了战场,却又完好无缺的站到自己面前的丈夫的时候,才彻底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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