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悯。”
    “嗯?”
    傅询喊了他又不说话。
    韩悯再等了一会儿,揉揉脸,闭上眼睛,准备眯一会儿。
    他原以为自己又要像从前那样睡不着,却不料才闭上眼睛,帐子里淡淡的松香就将他裹住,厚重的帷帐将他与外边无边的夜色隔绝开。
    肯定是龙床的被子太软乎了,韩悯再没别的意识,全然陷在温衾软梦里。
    傅询见他睡着了,便靠过去,挨着他。
    一夜无话。
    傅询早起,见韩悯还睡着,轻手轻脚地下了榻,没让人进来伺候,披起衣裳就出去了。
    韩悯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时。
    拖着鞋子,掀开帐子出去,要去喊人。
    怕吵着他睡觉,宫人都不在前殿走动,他径直走到殿门前,才听见廊外有人说话。
    “昨日夜里醒了,吃了点东西,看起来精神还不错。”
    这位是昨夜见过的老内侍杨公公。
    杨公公伺候过两代皇帝——傅询的爷爷德宗皇帝与傅询的父亲。
    韩悯小的时候,韩爷爷面见德宗皇帝,有时带他进宫,君臣说话,总是杨公公带他去玩儿;德宗皇帝偶尔微服出巡,也带着杨公公。
    另一个黑胡须的老人家点点头:“那就好,快好了。”
    这是太医所里德高望重的梁老太医。
    不久前,韩悯还和娘亲提到过他,说是如果梁老太医在,兄长的腿说不定就有治了。
    梁老太医也是年轻时就在宫里侍奉,一直到如今。
    他二人都是看着韩悯自小长大的。
    韩悯推开厚重的木门,探出脑袋:“我醒了。”
    两人被他吓了一跳,一起回头。
    韩悯便笑,漆黑的眼睛亮亮的。
    杨公公上下扫了他一眼,佯怒道:“你怎么穿成这样就出来了,快回去盖着被子。”
    梁老太医也朗声吩咐伺候的小药童:“去把老夫的药箱提来。”
    再来不及说一句话,韩悯便被赶回房里。
    伺候的宫人乌泱泱的,捧着衣裳的,捧着洗漱用具的,捧着茶水吃食的,挤满了宫殿。
    韩悯换了一身中衣,被子裹得严严实实的,坐在榻上。
    他只是想伸出手来洗脸,都被杨公公给按住了。
    “你别动,我来。”
    杨公公拧干巾子,扶着他的脑袋,给他擦脸。
    韩悯哼哼:“又不是手断了。”
    杨公公只道:“闭眼。”
    “噢。”
    洗漱过后,杨公公还要捧起粥碗,给他喂饭。
    韩悯忙道:“这个我自己来,自己来。”
    杨公公看着他,泪眼朦胧,抬手抚了抚他的鬓角。
    韩悯朝他笑了笑:“干爷爷,我没事儿,就是……”
    杨公公板起脸:“又胡叫,谁是你干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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