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后,空气中浮动着初夏燥热的气息。
    韩悯坐在阑干上,撑着手,垂着头,一副要睡过去的模样。
    而傅询努力压下上翘的嘴角,继续逗他:“再喊一遍。”
    韩悯哼哼了两声,没有回答。
    傅询想了想,揽住他的腰,低声哄道:“你再喊一遍,就让你回去睡觉。”
    韩悯回过神来,才想起来自己方才被他哄着,喊了什么。
    他微挑眉,仍闭着眼,小声问道:“喊什么?”
    “‘哥哥’。”
    “就喊这个?”
    “就喊这个。”
    “那你也要顶得住才行。”
    傅询还没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韩悯便一把拂开他的手,从阑干上跳下来。
    他抱拳道:“哥哥。”
    他刻意压着嗓子说话,声音有些粗犷,颇有张飞喊刘备、李逵喊宋江的气势。
    韩悯咳了两声,清清嗓子,拍拍傅询的肩:“顶不住了吧?”
    要是画个黑脸,再贴个大胡子,他能把傅询喊得不想再听见这两个字。
    傅询的嘴角抽了抽,有些无奈:“回去罢。”
    韩悯抱着纸笔,得意地朝他挑挑眉。
    可是颊上还沾着墨迹,模样怪傻的,像一只脏兮兮的小动物。
    回到福宁殿,傅询换下汗湿的衣裳,宫人捧来干净衣裳,又有人端来热水给韩悯洗脸。
    君王的常服简单又大气,又是夏日,穿得单薄又服帖。
    傅询套上衣裳,走到正搓脸的韩悯身后。
    他坐在小板凳上,面前摆着一个铜盆,有一个宫人举着一柄小铜镜,好让他看看是哪里弄脏了。
    韩悯低头弄水,一抬头,拿着铜镜的人已经换了一个。
    夏天的衣裳薄,韩悯的官服也是轻薄的料子制的,他弄水时,一抬手,衣袖就顺着滑了上去,露出两条白皙的手臂。
    虽然他身形瘦削,生得又白白净净,分明是书生模样,但单说这副装扮,就更像是外边卖肉、打铁的市井人。
    他一抱拳,粗声粗气道:“多谢哥哥。”
    傅询微微皱眉:“你别这样。”
    “我知道——”
    韩悯一顿,使劲咳了咳,“糟了,改不过来了。”
    傅询帮他拍背:“现在呢?”
    韩悯再咳了两声:“完了,完了——”
    他语调一转:“诶,又好了。”
    傅询无奈:“以后不让你喊了。”
    韩悯再笑了笑:“早知如此。”
    谁也别想从他这里占到便宜,就算是皇帝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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