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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家中久居不出的毅康突然收到了一封信,一封由竹筒放置,雪鸽衔来的信。太多的相似细节,几乎将毅康的淡然处之一举击溃。他捏着那几张薄如蝉翼的绢纸,顷刻间,手心的汗渍便已经将它们一一浸透,就连上头的字都已经没了原来的模样。
看着这样的毅康,阿宝禁不住有些胆战心惊。
“主子,这信上……写的是什么?”
“……没什么,给我烧了它。”
毅康紧紧皱着眉头,从怔愣间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他利落地将手中的信纸揉成一团,下一秒便不带一丝感情地将之丢给了阿宝。阿宝一手接住,却根本没有一点手里握着固体的感觉,摊开手掌一看,绢纸早就已经化作纸浆,湿了他满手。
阿宝苦笑,心里寻思着这下可好,也不用自己绞尽脑汁地去毁尸灭迹了。刚心里这块石头落了地,抬头却见进屋子没多久的毅康又出来了。佩剑在手,杀气腾腾。
这把被毅康紧紧握在手里的长剑,还是当初王爷在毅康贝子十八岁生日的时候送给他的。明明是一把好剑,可是毅康却一直弃之不用,只是挂在墙上,全当辟邪。直到不久前,在围剿钦犯的时候,他手上那把心爱的离魂被人夺了去,这才开始用这把由乌黑色剑鞘禁锢着的佩剑。
阿宝见着他这么气势汹汹的模样,就一阵心惊胆战。
“主子您这是要上哪儿去啊。”
他不顾一切,硬着头皮拦住了毅康的去路。
“……练剑罢了。这么紧张做什么?你若不放心,便跟着我去吧。拿着。”
剑鞘飞来,阿宝又不得不去拿。双手握着这把沉甸甸的物件,只好便跟着毅康去了。
到了王府院子里的练武房,房间内果然空无一人。只有毅恩平日里用来练习剑术的竹剑和一些其他的武器正歪斜地躺在地板上,在月光的照射下,隐隐透着一片特有的光泽。
毅康负手而立,静静站在练武房之中。闭着眼睛的他,感受着这风无云停,风吹云走的气息,瞬间睁开眸子之时,便一下将阿宝手中捧着的剑拔了出来。一道带着些许银白的光辉呼啸而至,顺着这拔剑的动作,对着窗外的树木呼啸而去。那参天而立的古老榕树被这劲风戾气一刮,竟然就像是在狂风之中一般颤栗,待到它再度在祥和的夜里平静下来的时候,树梢上的叶子早就已经落了不少。阿宝侧着头看着这窗外的落叶飞花,禁不住便连连摇头。
何为殃及池鱼,这怕就是殃及池鱼了。
毅康一心一意在这不大的空间里打着剑招,练武房里长年染着的蜡烛忽明忽暗,最后被他的剑尖轻轻一扫,便利落灭了一排。练武房内,似乎更加黑暗了,只留下这天上的月光无法凭凡人之力磨灭。毅康凝神而思,正准备用这手中剑舞上下一式的时候,却因为这一滩如水一般的月光愣住了。
最后,他缓缓站起身来,利落将长剑回了鞘。既没有伤到阿宝分毫,更没有损坏这上好的剑鞘。只不过阿宝在捧着这把剑的时候,分明感受到了长剑回到鞘内的不甘心,这一股子不甘心,让它长时间的震动嗡鸣,过了好一会儿,才彻彻底底地安静下来。
“……主子。”
阿宝见毅康擦了一把脸又要向外走,心里便隐隐觉得不妙,赶紧又跟在了身后。
“去把那个信鸽放了吧。”
毅康刻意避开雪鸽二字,是不希望自己无来由地心痛。阿宝一听这话,禁不住便皱起了眉头。白术的事情,他不是不知道。这个女人武功非凡,且带着一群从离错宫里头出来的魑魅魍魉,闹得内城里的人人心惶惶。
更要命的是,她竟然是拿白小姐过去的习惯来一次又一次地刺伤用情颇深的主子。太多的未知,太多的谜团,太多的惊疑,都因为白姑娘的死讯变得更加匪夷所思,让人看不清楚真相。就在这种时候,这个白术的出现无疑是毅康要使劲抓住的唯一线索。只是不知道,她到底是要来救赎还是要来将毅康也拉入地狱。
“主子……”
阿宝有些不愿意照做,他不知道将这雪鸽放回去,会引来什么样的后果。平日里喜怒形于色的毅康,这两天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如果是以前,阿宝这样犹豫,一定会惹来他一顿数落。可是现在这个站在黑暗里,痴痴地望着月光的青年,却并没有任何恼怒的情绪显露在表面上。
“去吧。放了那只雪鸽,不是什么都没有让你放在那个竹筒里么?我和那个女人没什么好说的。只是不想再看到这熟悉的东西,难受。”
毅康说着,便闭上了眼睛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看样子,似乎是想要去休息。阿宝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这练武房里,半天都没有反应,在他脑子里,毅康的这个命令让他想了个千万遍,直到他自己都想不出来这有什么害处,这才叹了一口气,准备去照做了。
只是他不知道,有些事情何其难忘。因为铭记在心,所以难忘。也正因为难忘,便成了死结,放在哪个人的心里,都永远不会有轻易解开的一天。(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