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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谢迢之几乎是无动于衷地看着眼前这一幕闹剧,淡淡道:
“掌教当初收他入门下,不正是抱着这个念头吗?我只是帮你把你舍不得,不敢做的事,亲手做了。”
“你明明是怀揣了私心!要不是因为你妹子被楚昊苍——”另一个蜀山弟子气的咬紧了牙,大喊出声!
“住口!”张掌教脸色立刻冷下来,“事已至此,我去看看清静。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直,刚极易折。”
楚沧陵紧随其后,和金桂芝一起,一个好生劝宾客离开,一个面色阴沉地抬脚去赶人。
常清静摇摇晃晃地站起身,额角朱砂黑气缭绕,青筋狂跳,不依不饶地问:“你、你为何要骗我?”
“你对我,当真有一点真心吗?”
苏甜甜一边哭一边拼命摇头:“小牛鼻子,是我对不起你……你恨我,恨我也好。”
眼看着这血淋淋的一幕,宁桃急得没有办法了,抿了抿唇,拔出了刀,刀柄“砰”地一声敲在了常清静脑门上,直接把人敲晕了过去!
哐!
少年身形晃了一晃,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谢迢之:……
张掌教:……
呃……
对上一众宾客齐刷刷的目光。
桃桃尴尬地放下刀:“先!先处理伤势吧!!”
不管怎么说,场面总算控制住了。谢迢之带走了苏甜甜,谢溅雪也跟着去了。
宁桃跟着忙得几乎团团转,忙了好半天,面前突然多出来了一方手帕。
宁桃震惊地抬起眼。
楚沧陵面色阴沉:“给,擦擦。像什么样!”
宁桃凑到镜子前看了一眼,目睹镜子里这血流满面,面目狰狞的“女鬼”嘴角抽了抽,老老实实地用帕子摁上了伤口。
她担心苏甜甜和常清静,竟然忘记了脑袋上还冒血这事儿,这血多得根本止不住,一张帕子很快就被浸透了。
“你这怎么回事?!怎么搞得?”出了这事儿楚沧陵十分暴躁地怒吼。
桃桃捂住了脑袋,急哄哄地吼了回去:“先不管了!我先去看看常清静和苏甜甜!!”
楚沧陵在她身后气得暴跳如雷:“回来!给我滚回来!”
桃桃捂着伤口,先是冲到了安顿常清静的屋里去看常清静。然而屋子里却空无一人。
宁桃脸色刷得一白。几乎想象不出常清静爬起来究竟干什么去了!慌忙搁下药碗,转身拔腿就跑!
跑了半步,却刚好看到了常清静的身影,他伫立在廊下,乌发披散在肩头,脸白得晶莹剔透。
“常……”宁桃刚迈出一步,就被常清静冰冻的眼神给推了回去。
常清静掀起眼睫,眼里漠然,无悲无喜地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去。
宁桃硬着头皮跟上了,默默将药碗举到了常清静面前。
她从来没看到常清静这幅神情。他眼里泛着点点的红光,面色极白,神情冷得森严的寒霜,漠然又疏离。
桃桃抿抿唇,小心翼翼地说:“常……”顿了顿,终于将那个之前已经开口避嫌的称呼喊了回来,以示安慰,“小青椒,先喝药吧。”
闻言,常清静微微侧目,看她的眼神如同看一个无足紧要的看客。
“小青椒——”
眼看常清静提步要走,桃桃慌忙跟上,高高举起了药碗。
却没想到常清静看都没不看她一眼,拂袖一道剑气发出,一剑击碎了她手里的碗。
“哗啦”瓷碗在宁桃手中破裂。
滚烫的药汁立即泼了桃桃一手,躲闪不及,碎瓷片贴着脸颊肌肤飞了出去,留下一道醒目的血痕。
常清静只背对着她,毫无犹豫,抬脚走了。
脸上的伤口终于拉回了桃桃的思绪,桃桃烫得直皱眉,将碎瓷片,弯腰一片一片捡起,倒吸了一口冷气。
“呼呼!好烫!”
常清静这儿明显说不通,捧着碎瓷片,桃桃叹了口气,慢慢往前走,走到门口的时候,却撞见了个意想不到的人。
苏甜甜身形单薄地站在月洞门前。
已经是初秋了,枯叶落下了,她嫁衣都没来得及换下,站在旷远的天空下,眼神愣愣地,头顶上大雁来去。
她的面色和常清静如出一辙的白,犹豫着,踯躅不敢上前。
苏甜甜的目光一转,落在宁桃身上,这才缓缓地找到了焦距。
“桃桃……”苏甜甜张张嘴,一开口,泪如雨下,“你……”
“你能陪我出去走走吗?”
就算之前有再多矛盾,这个时候宁桃也不好再拒绝,而且,她更想弄明白这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她总觉得……
桃桃头都大了,她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但苏甜甜这一路只会哭,她心里憋闷,却又不知道要怎么问。
或许是怕触景伤情,苏甜甜远远地离开了凤陵仙府,往山上走去了。
苏甜甜眼眶红红的:“桃桃,桃桃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和小牛鼻子。”
宁桃有些茫然。
对不起常清静,确实是有点儿。婚礼上那一幕,直到现在她都没缓过神来,但怎么就对不起她了?是说之前背后抱团说她坏话那事儿?
苏甜甜抽噎着,慢慢往前走,颠三倒四地念着:“对不起,桃桃对不起,你不要怪我,对不起……”
宁桃心神一凛,觉得苏甜甜的精神状态有点儿不对。
然而还没等她开口说些什么,却陡然察觉到身后一阵剑风袭来!
一道剑光猝不及防地掠过,打在了她脊背上,直将宁桃打飞了出去!
脊背重重砸在地上的间隙,桃桃茫然地吐出一口血,抬起头一看,面前竟然已经被数十个修士团团围住了。
这些修士有蜀山,有凤陵,也有阆邱。
为首的男人,长身玉立,袍角的梅花被风吹得恍若四散开,眉眼修长,凤眸半敛。
竟然是谢迢之!
苏甜甜站在人群中,看向了宁桃,哽咽着,嚎啕大哭。
“桃桃,对不起,我有事瞒着你没有告诉你。”
“敛之曾经被妖孽附身,与妖孽共生,他是七窍玲珑的琉璃心,心头血受妖气侵染之后更有另一个用处。”
这也是修真界一个心照不宣的秘密。
修真界在捉拿了度厄道君楚昊苍后,为什么不杀了他一了百了,而是大费周折地将他关在扃月牢,关键就在于,度厄道君楚昊苍身负【阴阳双生血脉】,又曾修习过一门秘术,名叫【金蝉脱壳】
【金蝉脱壳】之术,是种仙门秘术,必须得“阴阳双生血脉“的人才能运转,据说人一死,这种秘术契合“阴阳双生血脉”之后能扭转阴阳,帮人聚魂重塑肉身,起死回生,甚至能改换资质。
而之所以叫金蝉脱壳,是因为用这种秘术要像蝉一样,埋在地下数年之后,才能重新养出神智。这门秘术本来是楚昊苍自己用来躲避追杀所钻研而出。
“常清静受妖气侵染后至邪至恶的心头血是对付楚昊苍至刚至正的阴阳双生血脉最佳的利器。”
当年,年幼的常清净孤身一人拜入了蜀山,他凭什么能在一群弟子中脱颖而出,被张浩清亲自收为关门弟子,靠的不仅是这身根骨,更是这颗特殊的心脏。
在此后十五年的时间里,为了确保他这心头血对付楚昊苍能万无一失,张浩清寻来了无数丹药喂养着这个小徒弟,将这小徒弟喂养成了个“药人”。
常年靠无数天材地宝,灵丹妙药喂着,常清净这捧心头血也就另外养出了能解百病的功用。
十五年的时间,就算养条狗都养出了感情。
张浩清下不了手,谢迢之就替他做。
要说谢迢之本也没打算把这事交给下面小的插手,没想到苏甜甜误打误撞,将谢迢之的话听了一半,就为了救谢溅雪,义无反顾地离开了凤陵仙府。这一路而来,竟然真与常清净相遇、相知、相爱。
他算不上什么好人,身为凤陵仙家家主,除去楚昊苍这个大隐患是他首要考虑的事。既然如此,干脆顺水推舟任由事态一路发展。
谢溅雪日益病重,楚昊苍出狱后疯狂报复当年的仇家,一路上杀了不少人,要杀楚昊苍这事儿已经迫在眉睫。当年那场围攻,楚昊苍杀的人中更有苏甜甜的祖父,于情于理,她都要取一碗心头血,一用来救谢溅雪,二用来杀楚昊苍。
……
桃桃在剧痛中醒来。
疼……全身上下都疼……
全身就好像火烧灼一般,疼得桃桃倒抽了一口冷气,想睁开眼睛,可眼皮却怎么也拉不开。
耳畔传来两三声轰隆的雷鸣,雨水噼里啪啦地砸在地上,雨丝从窗户中打入室内。
冷……
除了疼,还有冷。
脑子里好像飘着几个字。
“阴阳双生血脉”
“心头血”……
“度厄道君”……
对,度厄道君!楚前辈!他们要用常清静的心头血对付楚前辈!
桃桃想要醒来,但眼皮好似黏在了一起。
她必须要醒来!
抱着这样的想法,宁桃奋力地和眼前的黑暗抗争着,眼皮拉扯,手指一动,登时便牵扯到了莫名的痛处,疼得宁桃紧紧地皱起了眉头。
痛虽痛,但疼痛却使宁桃脑中忽然灵光一现。
像在自虐一样,桃桃伸着手努力摸向地面,摸索着慢慢地撑起手肘。一系列的动作做下来,登时又疼清醒了两分,桃桃痛苦难耐地抽了口气,但意识却慢慢恢复了清明。
费力地睁开眼,黑暗散去,看到的不是凤陵仙家的陈设。
镰刀?钉耙?
还有……
桃桃喘了口气,微微定神。
柴和松毛?
墙角堆积着柴火和松毛,墙根靠着镰刀、钉耙、锄头一类的农具,地上东倒西歪地散落着几个箩筐。无处不在的难闻的霉味儿和潮湿味儿直往人鼻子里钻。
这不是凤陵仙家,这是哪儿?
桃桃肺里一阵难受,咳嗽了两声,才缓过神来,却发现自己半张脸正贴着地,整个人都趴在地面上,背上、肩上、腿上无一处不疼的。
屋子外面好像有人在交谈。
第一个声音有些苦恼:“真不知这次到底能不能顺利杀了楚昊苍。”
第二个有些犹疑:“度厄……度厄道君真的会为了这小姑娘来吗?”
第一个顿了顿,又道:“说不定,听说,那女娃娃脑袋上戴着的簪子,正是度厄道君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