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挡。
卓七少嘴角上扬,扇面一横,放置胸前,剑是他的,灵识既能够连,就有把握将它们全部回收。
可他忘了一点,刚刚那些剑去了哪儿,为何会与灵识短暂失联?
千剑转瞬而至。
根本没按照七少想法收回扇面之中。
一把把飞剑拖着长长的流光,有的穿透了正抓挠身子的五名帮闲手下,有的刺入了同桌帮闲的身体,有的刺中了扇面,却没有收进法宝,而是直接刺破扇面,刺中了胸膛……
一大群结丹修士纷纷倒地,血流一地,好在飞剑并未伤及他们的窍腑要害,即使穿透伤,对修行者来说也只是小伤,最多三两个月调养就能恢复。
伤得最重的,反倒是全身上下没一点伤痕的卓七少。
锋利的飞剑没穿透他身上那件价值上万仙晶的法袍,然而数百把飞剑多一半砸在身上,带来的冲击力不可小觑。
他受的是内伤,气血震荡,一股带着血腥的浊气直冲喉头。
风陵山元婴供奉闪现在他背后,伸出一掌抵住后心,一股柔和的真气顿时传遍他四肢百骸,将那股血腥浊气生生压下。
“这人修为古怪,卓七少还是少招惹为妙。”
卓轻尘低声谢过,说道:“赖供奉仗义出手,卓某感激不尽,事后必有重谢。”
赖供奉名德坤,野修出身,好容易跻身正统仙家,自然比一般出身高贵的仙家弟子更懂人情世故。
有人说过,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山上同样离不开江湖那套人情往来,互相帮衬,所谓修仙者超然物外,那只是修行到了极高处方能得到的一种超脱,而且那种所谓的超脱,同样建立在千百万人为他服务的基础之上。
“不用谢,我来帮你几位同伴解除毒丹幻术。”
赖德坤跨出一步,挡在卓轻尘身前,以防林默再次做出什么让人意想不到的举动。
大袖飘飘,卷舒之间,罡风如刀,玉壶倏然消失。
表面上是收回法宝的动作,实际上暗戳戳,分出一缕暗劲,化风为刀,直插林默腰肋。
但凡经验不足,哪怕元婴境界,也很容易伤在这种暗藏杀机的手法下。
林默身子晃了晃,鼻孔发出轻哼,显然受了暗算。
赖德坤瞧向他,清癯瘦长的马脸上,流露出一丝讶然,冷冷道:“阁下好手段。”
林默也瞧着他,淡淡道:“彼此彼此。”脸色稍显苍白。
赖德坤手臂伸直,五指虚握成爪,轻轻一握。
抓挠身子的五人体内飘出一缕缕青烟,随即被他弹指打散。
五人回过神来,这才感觉到身上疼痛,低头见一身是血,衣衫凌乱破烂,猜到有人搞鬼,纷纷瞪向林默,数件法宝祭出。
卓轻尘怕再出什么幺蛾子,沉声道:“回来。”
林默指缝间已夹起数枚法丹,随时准备砸地。
北溟号上,他可不想显露真正的本事引起别人注意,对付这些徒有境界,实战经验极低的家伙,几颗法丹铁定管饱。
这些丹都是他这三年多以来,一次次炼丹修行提炼药丹后,剩余精粹物所炼,祸害过不少山中野兽,方才逐步完善。
刚刚扔的那几枚,命名:噩梦,致幻法丹,比起当年在药王峰所炼法丹药效不知高了几倍,对付几个纸糊金丹,绰绰有余。
林默有点后悔。
贸然动手惹麻烦,不是他本身意图,本以为扔几颗噩梦丹,吓退对方,哪能料到,赖德坤这种元婴境大能,竟不讲武德,不顾身份,一出手便吸走了‘噩梦丹’烟雾,让他无法隐藏控制卓轻尘千把飞剑的充沛剑气,只能在烟雾消散前尽数送回。
哪晓得惹上对方更进一步,亲自下场。
当如何是好!
谷涵阳居然走到林默身边,并肩而立,冲对方揖手行礼,“见过赖前辈,卓七公子。”语气甚是礼貌。
他们都来自青莲二十四,又都是野修出身,虽说一座天下地广人稀,但修炼到他们这种境界,且得仙家山头认可的野修并不算多,见过面实属正常。
赖德坤挤了个笑脸道:“原来是积雷渊谷贤弟,好久不见,一向可好。”
谷涵阳道:“托前辈的福,这些年顺风顺水。”
客套话讲完,话锋一转:“前辈准备怎么处理?”
赖德坤呵呵,眼角余光有意无意往斜上方瞥了下,说道:“一群血气方刚的小伙,喝醉酒胡闹打架,搁哪儿不正常,有啥可处理。”
他半侧转身,挥挥手,“卓公子,小事一桩,此事看在老夫面上,就此揭过如何?”
卓轻尘颔首,挥手招呼一众帮闲簇拥离开。
旁观者谁看不出来,卓家少爷眼睛里那份怨毒。
修道者报复手段,何争一朝一夕,道长寿绵,数百年光阴何愁没有报复机会。何况像卓家这种,要钱有钱,要人有人的千载世家,更是睚眦必报,此时不过碍于身处阆风城北溟号上,一旦让他们抓住机会,报复手段必然疾风骤雨,丝毫不会给人留下余地。
别人能看出,林默何尝看不出来。
他只意外于谷涵阳最后挺身而出,不惜淌入浑水的勇气。
少年侠气,交结五都雄。肝胆洞,毛发耸,立谈中,死生同。一诺千金重。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这位来自青莲二十四野修出身的地仙都能当得起任侠这个称谓。
谷涵阳同样看得出来。
回螺蛳壳洞府路上,一直明里暗里提醒小心卓家人报复手段。
李碧源性格态度,相比之下更像一个山上修道者,不咸不淡说了些少惹事的劝告话。
不能简单比较两人各自不同的态度,就分个亲疏远近,但从林默内心来说,谷涵阳这种性格,更让人觉着亲近,值得结交。
甲板风波一出,李碧源就很少再来林默这边聊天拜访,即使过来,也是被谷涵阳拽来,每日不是借口静修,就是去了其他人洞府。
谷涵阳倒没事人一样,好像卓家可能的报复并未放在心上,天天照常往林默那儿跑,不是来蹭几口酒,就是讨教些不痛不痒的修行之道。
其实林默也相当意外,即使再有任侠义气,也不太可能为一个刚认识的朋友两肋插刀吧!有些话,又不太问得出口。
直到有一天谷涵阳多喝了几壶,带着三分酒意,唏嘘道:“守藏道兄是不是觉着我应该像碧源道友一样,大家好聚好散,大道朝天,各走一边?”
林默嗯了一声,凝望着他。
“其实道理再简单不过。”谷涵阳往嘴里灌着酒,眼神有些呆滞,“当年,也是很多年以前了,那时我还只是余庆国一名小小的朝廷编纂官,从云游仙人手中得到些修仙秘籍,也没怎么上心,三朋四友只顾着花天酒地,享受人间清福,其实现在想来,修仙有什么好,整日里不是闭关,就是在修行的路上,无亲,无友,连个喝醉了说知己话的人都没有……”
谷涵阳看来是有些醉了,絮絮叨叨,东拉西扯。
“真正开始修行,那是余庆国一场动乱,数王争位,你方唱罢我登场,朝中官员就在这场动乱中死伤殆尽,三朋四友所剩无两,好在我一个小小编纂,也入不了争权者法眼,逃过一劫,这才心灰意冷,踏上修道之路,野修皆苦,守藏道友想来最是明白这个道理,初入修行时,也结交了不少同样无师无门的朋友,一起探讨,一同登山访仙,只求个闲云野鹤,不羁一生。”
“……”
“一场变故,再次让我感受到了这修仙界与那该死的凡间官场没卵个不同,无非是一群活得更久的老狐狸,把持着该死的天下而已,而且比那人间官场更不好混,一不小心,自个人头怎么掉的都不明不白。”
谷涵阳已经喝光了六壶,谈兴正浓。林默无奈只能再摸出两壶放在桌上,他头也不抬,拿起一壶咬开封泥,就往嘴里倒。
“我与几个朋友探得一处前人秘境,于是结伴前往,路上就遇到一位朋友,以前游历时见过面,颇有背景,这位朋友也是冲秘境而去,大家既然志同道合,结伴同行也是常理,通常秘境福缘不止一个,运气好的话,人人有份,即使运气不佳,大家心平气和,终能找出平分之道。”
“没找到,内讧了?”林默真怀疑这家伙就是来蹭酒,啰唆一大箩筐,讲故事水时间。
“当然不是。”谷涵阳翻了个白眼,“收获颇丰,可以说满载而归,人人有份。”
“那有什么故事可说道的?”
“当然有——”谷涵阳长叹一声,“我的同伴在走出秘境那一天,死了个干干净净,除了那位后来加入的。”
他眼中流露出无奈和悔恨,“后来加入那位,就是一位故意隐瞒了身份的世家子弟,我们所得到的藏宝图也是他故意留给我们的,目的很简单,让我们去帮他蹚秘境禁制。不成,死几个野修,也没人追究,成了,他们埋伏在秘境外面,一网打尽,所得之物,一件不少,同样归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