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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子一亮，唱段出口：“实指望封侯也那万里班超，到如今逼做叛国红巾，做了背主黄巢……”
唱腔悲愤，动作激昂，身段大开大阖，就像一个空负一身绝技的武林高手，在与看不见的敌人厮杀。
林谦不出声地把自己的身子往后靠了靠，退到窗外朦胧月光照不到的地方，观察着秦大为的表演。他很清楚这段表演的难点在哪里，不仅动作繁琐复杂，更要配合唱腔节奏，不可快一分，不可慢一分，每一句唱词，甚至每一个吐字，都要精准地把动作跟上。
要不然，只要稍微一乱，后面的节奏或许就全乱了。
这段表演的整体美感也就大打折扣了。
秦大为，能做到不乱吗？
林谦心里也没底，前几天，他教秦大为这场戏的时候，着重强调让秦大为好好练习身段动作，先把技巧性的东西学好。
而眼前，在这一方朦胧月色照出的小天地中，那个高大的男生宛若苍鹰狡兔，辗转腾挪，动作架势让人眼花缭乱，已经颇有几分模样。
“恰便似脱鞲苍鹰，离笼狡兔，摘网腾蛟……”
“救国难谁诛正卯？掌刑罚难得皋陶……
“似这鬓发焦灼，行李萧条……”
“此一去博得个斗转天回，高俅！管叫你海沸山摇！”
秦大为完完整整地演完了比赛指定的这段，收势站定，看向林谦：“怎么样？林大师？你有什么要说的？”
林谦无视了他那一声戏谑的“林大师”，依旧把身子倚靠在黑暗中的旧课桌上，没动，只有清澈中带着些许磁性的声音传来：“你学得很快，大致做到了我上次告诉你的要点。尤其是那段‘脱鞲苍鹰’，在急速旋身后迅速接金鸡独立，不摇不晃，很见功底。”
“那当然，”得了林谦的夸赞，秦大为得意洋洋，“你上次给我整理的练习要点上不是写着‘此处应有掌声’？我琢磨着应有掌声的地方应该是个大难点吧，怎么也得好好练习一下，其实吧练了以后我觉得也就那样，没多难啊。”
没多难……
不知道其他练《林冲夜奔》这一段的选手，听到秦大为这样说会不会哭出来？
或许是秦大为身体素质过硬，又有空手道功底，急旋后急停再接金鸡独立并不觉得怎么样，但这段对普通初学者来说，重心不稳摔得鼻青脸肿也是常有的事。别说急旋急停接金鸡独立了，就说普通的金鸡独立——普通人里能做到的有几个？
谁不服谁站起来试试，试试。
林谦看着眼前嚣张的秦大为，微微笑了一下。
说来也巧，《林冲夜奔》这一场里最难的两个地方，“脱鞲苍鹰”的金鸡独立，还有最后那一句情绪慷慨的“高俅，管叫你海沸山摇！”都是秦大为比较有优势的地方，他武术功底好，整个人的气质又杀气腾……呃不，正气凛然的，真的非常合适。
反倒是其他一些似乎没那么难的地方，他反而容易出问题。
“大为，”林谦对他说，“其实你最大的问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