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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岂不是坐山观虎斗而获渔人之利?一旦攻城成功,将军您是首功。朝廷即便不提拔您而去提拔其他将军,恐怕也没有足够的理由服人。”
这样一解释,刘牢之豁然开朗:“说得没错。”
他高兴地用手指用力敲了下桌子,对我说:“德舆,传令下去。通知即刻议事,并催促各营与与围城的诸军交接。围城之事务必周全,不可大意。我自己坐镇城东,德舆你就监督南面攻城,再派司马和一个参军分别监督西面与北面。”
“得令。”我答应一声,准备出帐。
刘牢之又把我叫回来说:“你看每一个攻城军队分为两队,一队专职主攻,一队专职佯攻。如何?”
“将军分主攻、佯攻是……?”
“我军兵力消耗过大。倒不如单令东面主攻,其它三面佯攻。主攻者用精锐、佯攻者只不过用残弱摇旗呐喊而已。第二日再换北面主攻,其它三面佯攻。每日变化,非将孙恩搅得晕头转向不可。哈哈。”
这倒的确是一条不错的战术。所谓声东击西,就是如此。围城的每一面都全力攻城,敌人也会在每一面都精力防守。而声东击西的话,则守城的人力、物力必然调拨不及。这样一来,就会找到突破的良机。
相对于攻城方,守城方有着无数的优势。但是守城方却有一个最大的劣势,同时也是致命的劣势——即是几率。守城即便成功上百次,但只要有一次失败,则是完败。反之,攻城的屡攻屡败,但只要有一次得手,便大功告成。
善于攻城的将领,非常善于利用这一点。他们并不求一、两次攻城就取得实效,而是追求在一次次攻城中试探守城者的弱点,并在找到契机之后一战而下。
刘牢之一改之前四面攻城的作为,可见他的确是一员擅战的良将。
“此计甚妙!”我对此非常赞同。
晚上步出营帐,走到营寨边远远地望着城墙上防风灯笼高挂的会稽城,不由得思绪万千。
今天和刘牢之的一席话,军事谈得不多,政治却谈得不少。每个人在政治上的悟性是不同的,终生都没有参悟的人也大有人在。
虽身在军中,远离官场,但是我对于政治始终有自己的参悟。这种参悟来自于一个下层人民对于苦难生活的理解,来自于一个百姓对于官场的理解。那些位居人上的官员、士族们自以为能参透官场、参透朝廷、参透州郡、参透平民,然而他们却常常把自己绕进了一个万劫不复之渊。
在当今,人们普遍认同“劫”的存在。不论是信佛陀也罢,信天师道也罢,都认为劫是希望之源。或认为下世为劫,或认为当世为劫,都无不希望从这个劫中得到解脱。有了这样的劫,人们便会变得更具依赖性,变得倾向于将自己的命运交由别人掌握,变得更加随波逐流。
不信鬼神的人只是少数,而我就是个中一员。也许,正因为我不信鬼神,所以才比旁人更加无畏。
刘牢之、孙无终等人,上面有朝廷,下面有平民,始终处于朝廷与平民之间的夹缝中,进退两难。他们有时候不得不被卷入各种政治漩涡,却不能自拔。庙堂之上的人,本就在漩涡之中,更不能身免;寻常百姓,不管身处漩涡与否,死生且不能自主,何况他事。
现在的我,当然早就被卷进去可知或不可知的漩涡里,能否脱身其间,完全不是我能决定的。在许多事上,尽管我是一个积极的参与者,但是从意志上却又是一个消极的旁观者,因为我觉得无论哪个漩涡都似乎与我无关。
我虽然随波,但却没有逐流。我只是在和同僚做着本职的事,和家人过着本份的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