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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是城西黄家埠人氏易高,小的叔父病重,特进城探望。”
官兵小队长一双阴骛的眼睛在高个子青年身上来回审视着。忽然他的腰刀顶住了那青年的胸口,恶狠狠道:“胡说,你明明操山东登州口音,你个子这么高,鼻子这么大,我看你就是反贼杨”
官兵小队长的话未说完“呯!”青年人的拳头已经伸出,官兵小队长顿时如一只笨狗手舞足蹈飞了出去,连人带刀摔落在码头下,连臭屁都跌了出来。
“抓住他,抓反贼!”众官兵顿时歇斯底里起来,大呼小叫着将那团团青年围住,准备来个网兜兜王八。那青年却“噌”地凌空掠起,如一只展开双翅的大鹏飞上了城楼,接着几个起纵射到了城内街上。
城门洞官兵的歇斯底里早将同伴都招了来,大街小巷顿时全是兵,更有无数乱箭“嗖嗖嗖”撵着青年的屁股射来。青年的屁股灵活地扭动着,在箭雨中胜似闲庭信步。
街上除了兵,自然还是有很多行人的,这些行人没有扭屁股的本事,只好惊慌地大喊大叫、你挤我撞、东躲西藏,哭喊声一片仿佛哭喊声越大就越壮胆。
那青年可能也知道行人的扭屁股功不行,而官兵的箭又都是不长眼睛的,他虽然玩世不恭,却也还是懂得上天有昊生之德,因此他身形一展,跃离了密集的人群,又掠过几个商贩的摊铺,滚进一条小巷子里。
官兵们追到巷子里,却不见了那青年。他们正东张西望,忽见小巷那头一个老头哼着小曲挑着一担秽气冲天的大粪走了过来。
“喂,老头,看见一个高个子青年人没有?”一名官军掩住鼻子问道。
那老头往巷子另一头指了指:“往那边是过去了一个跑得很快的年轻人。”
“快追,快追!”官后们吆喝着往巷子那边赶去。
那老头嘿嘿一笑,正要转身,一个官兵忽然冲他大叫道:“他就是杨”
话音未落,一团大粪已飞进了他嘴里。
那些官兵还未回过神来,那两桶大粪已兜头盖脸向他们泼去,黄糊糊的秽物将他们淋得如同粪坑里捞起来的蛆!
等他们歪鼻扭嘴从大粪中钻出来时,青年人装扮的老头早已不见了踪影。
同一天,江南苏州知府衙门。
知府胡仁翘着个二郎腿高坐在大堂上,背后悬一大匾,上书“名镜高悬”四个金光大字。胡知府神气地摇晃了一阵,将惊堂木一拍,叫声:“将人犯押上堂来!”
两旁的公差立刻吹胡子瞪眼睛用刑杖拄着地面吆喝道:“威武”几名带刀捕快将一个十多岁的少年推搡了进来,押到堂前跪下。胡知府冷眼打量着他,只见这少年虽然面黄肌瘦,但身上却有一股天生的倔强和桀骜不驯,眼里更是杀气腾腾,一副舔血拼命的样子,典型的小蛊惑仔、打架凶徒!
那胡知府吓了一大跳,这少年好大的暴戾之气!幸好落在了本官手里,若让他继续呆在外边还不定要干出什么沸反盈天之事。当下他把惊堂木一拍道:“好倔强的小子!你可知你是为什么进来的?”
那少年以一副蔑视的神情看着他道:“老子喝多了一点酒在城南破土地庙神龛上睡午觉,这几个神经病捕快硬说大爷是强贼,不容大爷分说就将大爷用铁链锁了来,还问大爷是为什么进来的,真是好笑!”
“嘟!你不敬神佛、竟敢在土地爷神龛上睡觉这已是其罪之一!其罪之二,好好的良民怎么会跑到土地爷神龛上去睡觉?这不是强贼是什么?”
“你大爷我在土地爷神龛上睡一觉就成了强贼了,这是什么混帐逻辑?”
“好横的小子!大刑伺候,给我打下他的气焰!”胡知府从签筒里抽出一支令签正要掷下去,一个师爷模样的人附着他的耳朵说了几句话。那胡知府一楞,立刻换了一副表情,收回了令签,皮笑肉不笑道:“小英雄,你可叫单铁勇?你爸爸是隋朝好汉单雄信?”
“是又怎样?”单铁勇倔强地一仰头道。
“不怎么样、不怎么样,”胡知府这时已是满脸堆笑“本官不知小英雄驾到,实在是有失远迎。来呀,把小英雄送入后堂,好酒好菜招待,另选美人伺候!”
众捕快答应一声,将单铁勇拉入了后堂。
胡知府脸上乐开了莲花,和师爷相视一笑:“哈哈,想不到上天让我逮到了这个‘宝贝’,何愁没有升官发财的机会?我问你,这小子真的就是杀害宇文大人的那个朝廷钦犯单铁勇?”师爷道:“绝对不会错!这小子可值五万两大银啊!”胡知府眉开眼笑之余又略有惆怅:“可惜逮不到那杨贤杰,那可是十万两啊!”师爷道:“大人勿忧,这个姓单的都抓到了,还怕逮不到那姓杨的吗?”
“不错!”一个陌生的男声忽然插了进来。
胡知府和师爷吓了一大跳,正抬头四处张望“啪”惊堂木一响,一个高个子白衣青年已在胡知府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胡知府和师爷都张口结舌:“你你是什么人?你怎么进来的?”
那青年的身上还沾着一点点秽物,散发着微微的臭气。他潇洒地掸了掸衣服,微微一笑道:“从大门走进来的啊。”
从大门口至胡知府的案桌前少说也有二三十步,而且每一步都有两名公差拄刑杖阻拦,普通百姓看见这排场吓都吓坏了,不是打官司,谁敢到知府大人的衙门里来闲逛?
而这青年人竟然说是从大门走进来的,如此目无法纪,这还了得?
“来人啊,给我扠出去”胡知府骇然大叫道。
“别歇斯底里了,不会有人来的。”那青年的脸上仍然堆着笑意。
胡知府放眼一看,只见那些公差已全部躺在地上按着肚子揉个不停。
“怎怎么会这样?”胡知府的嘴巴张得比蛤蟆还宽。
“没什么,他们不过是‘肚子’疼而已,过一个时辰就好了。”
“你你私闯公堂、胆大妄为,你到底是什么人?”胡知府一张脸已经骇成了猪肝。他做梦也想不到这青年怎么就神不知鬼不觉从公堂大门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并放倒了他的全部公差。
“不才杨贤杰,你不是正要找我吗?不才这便送上门来了。”
“啊,你是杨”胡知府骇得屎都拉了出来三天前,他刚刚得到朝廷紧急下达的公文,说是南庆关总兵宇文相和连同他的儿子、老婆、小妾共十三口在自己的府砥中突然遭人杀死,连首级都拎了去。据说作案者乃是隋朝余孽靠山王杨林之孙杨贤杰和瓦岗叛将单雄信的儿子单铁勇。此案震动了朝廷,皇上已授意刑部行文到全国各州县,张网捕捉杨、单二人。
胡知府也做着拿住杨、单,向朝廷邀功、加官进爵的美梦,想不到他手下的公差今天竟真的在城郊土地庙拿住了单铁勇。更让他意想不到的是,杨贤杰也自动送上门来了!
犯人自动送上门来,往往只意味着两件事:一是投诚,二是寻晦气。看杨贤杰的神气,投诚是想都不用想,只可能是后者!
这时那师爷不知死活,竟然拨出一把小刀向那杨贤杰刺去!杨贤杰似乎看都没看他一眼,胳臂轻轻一拂“呯!”那师爷已活象只蛤蟆倒飞了出去,直撞到墙壁上“哗啦”墙壁被撞出了一个人字形的大洞,师爷已经从那个人字形大洞里跌出了墙外!
胡知府才待转身,只觉得后脖领似乎被一只无形的手捏住再也动弹不得,跟着翻了个个儿,象只笨狗仰面朝天睡到了地上。“刷!”一柄冰冷的大刀跟着压住了他的喉结。
“好汉,饶命啊”胡知府浑身筛糠屁不停地滚,裤裆里已经兜满了屎,粘乎乎的难受,但是压在他脖子上的钢刀更让他感到难受屎裤子可以脱了洗掉,脑袋掉了就是用线缝上也是不济事的。
“别紧张,放松、放松。”杨贤杰仍然面带着微笑,仿佛是个谦谦君子,看不出他的手上正拿着杀人的刀。
“好汉,下官实在是有眼不识泰山,请好汉大人不记小人过,就饶了下官吧”
“嗯,我本来是想饶你,可我在连续看你断了三天案后,才发觉不杀你实在对不起天地良心!前天你是不是断了一个窃鸡的案子?那人不过是窃了一只鸡,你却说什么‘孔子曰,朝窃鸡、暮则死,’判了人家一个斩立决;昨天有人窃了一口钟,你却说‘孔子曰,窃钟者,守时也’,把人家给放了。昨天你还判了一个案子,是个凶杀大案,那杀人犯的父亲三年前也是因为杀人被判了死刑,你又引用孔子的话说什么‘孔子曰,父死三年不改其志者是为至孝也’!不但将这杀人犯放了,还恭恭敬敬送人家出去!你胡乱断案、草菅人命也就罢了,可你不该财迷心窍,想在我和铁勇身上发财啊。”
“是是是,下官瞎了狗眼、鬼迷了心窍,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就饶了本官吧,本官十年寒窗,好不容易才挣得这顶知府的乌纱”
“你说得也有道理,我应该放了你,不过,很可惜呀,我杨贤杰和大唐有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我曾经发过誓,对大唐的官要见一个杀一个,所以”
“好汉,别”
“好了,别象个熊包一样!”杨贤杰面露微笑,竟将刀收了起来,看样子他已改变了主意。胡知府慢慢从地上爬起来,疑惑道:“好汉,你不杀、杀我了?”
“你抬头看一下天花板。”杨贤杰仍然面带着微笑,也没说杀,也没说不杀。
“嗯。”胡知府不知道杨贤杰要他看天花板干什么,还以为天花板上有什么好看的东西,于是真的抬起头向天花板上看去。就在他伸长了脖子的瞬间,一道闪电已自他的脖子上抹过,然后他的头带着难以置信的神情滚到了墙角。
杨贤杰看了看胡知府的头,摇摇头,自言自语道:“怎么这么憨呢叫你抬头你还真抬头啊!”手腕一抖,挥落刀上的血迹,然后提刀潇洒地走入后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