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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呼卢喝雉,嘈杂异常的会武馆,突然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注在李寒秋的身上。
李寒秋四顾了一眼,缓步行近墙壁,把悔过书钉在壁上。
立时间,群豪一齐围拢过来,争相瞧着。
只听一个低沉的声音,说道:“不可能吧?江南双侠乃仁侠之士,怎会做出此等事来?”
另一个声音附和道:“我瞧这是一个阴谋,借刀杀人。”
但闻另一个沙哑的声音说道:“这笔迹倒是很像韩涛所书。”
这两句话又引起了全厅群豪的注意,齐齐转脸望去。
李寒秋也随着群豪望去,只见那说话之人大约六旬左右,留着花白长髯,穿了一件青色长衫,满脸仁厚之相。
只听一声冷笑,由人群中传了出来,道:“阁下怎知这是徐州韩涛韩大侠的手笔?”
那老人在群豪争论之中,失声而出,说话出口,人已经有些后悔,本待转身要走,却被那质询之人拦住了去路。
李寒秋凝目望去,只见那拦路之人,三旬左右,身着劲装,外罩被蓬,腰间挂着一柄腰刀。
那青衫老者望了那劲装大汉一眼,道:“这个,这个”
他心中有所惧,这个了半天,这个不出个所以然来。
那劲装大汉冷笑一声,道:“江南双侠,是何等身份,岂可随便轻污?老兄这等随口胡说,难道就不怕招致杀身之祸么?”
语气之中,充满着威吓之意。
李寒秋一皱眉头,暗道:“这人不知何许人物,看来似是和江南双侠有着很深的交情。”
只听那青衫老者缓缓说道:“在下并不是信口胡说,这字迹确是韩大侠的手笔。”
那劲装大汉怒道:“你怎么知晓?”
青衫老者被那大汉再三迫逼,无可奈何,硬着头皮说道:“在下认识韩大侠的笔迹。”
这两句话,使得李寒秋心中有着无比的兴奋,也使那劲装大汉更为愤怒,厉声喝道:“你怎么认识那韩大侠的笔迹?”
青衫老者说道:“在下过去曾在韩大侠手下管过文案,因而认识那韩大侠的笔迹。”
那劲装大汉突然出手,一把抓住了那青衫老者右腕,冷冷说道:“你这人胡言乱语,血口喷人,我非得抓你去见韩大侠不可。”
李寒秋一皱眉头,暗暗忖道:“这会武馆中不是不能动武的么怎的这人可以随便出手?”
正待出面干涉,忽见那常万奇排众而出,道:“放手!会武馆中沿传了数十年,不许动手,阁下难道未曾听闻过么?”
那劲装大汉神情激动,冷冷说道:“如若在下在馆中动了手呢?”
常万奇道:“那就是违背了会武馆中规戒,冲着我们会武馆到了。”
那劲装大汉缓缓放开了那老者手腕,突然向前行去,一面说道“不许动手打人,揭下这封血口喷人的书信,大约是没有问题了?”
举手去撕壁上的绢书。
李寒秋一横身,拦住了那劲装大汉的去路,冷笑一声,道:“阁下意欲何为?”
劲装大汉道:“在下要撕去这封书信。”
李寒秋缓缓说道:“此信乃有主之物,岂可轻易撕去的么?”
劲装大汉道:“是阁下之物了?”
李寒秋道:“不错。”
劲装大汉冷冷说道:“你在哪里捡到这封毒害江南双侠的书信?
李寒秋道:“不是毒害,而是千真万确的事实,这是江南双侠亲笔写给别人的悔过书信。”
劲装大汉冷笑一声,道:“这封绢书,怎会落到你的手中?”
李寒秋冷冷说道:“你问此言,必得先使在下了然你的身份,否则恕不作答。”
那劲装大汉突然纵身而起,直向绢书之上撕去。
李寒秋也急急纵身而起,因在这会武馆中,不能随便动手,只好用肩撞去。
两人悬空一撞,那劲装大汉吃李寒秋撞退四五尺远,跌落实地。
那劲装大汉原本气势凌人,但目和李寒秋悬空一撞之后,突然气焰大消,落着实地之后,一语不发,转身向外行去。
常万奇大步行到李寒秋的身前,低声说道:“李兄,咱们会武馆中,向例不许有动手的事情,但李兄却未遵守。”
李寒秋摇摇头,道:“在下一直未动过手。”
常万奇神色凝重地说道:“会武馆中的规矩,十分严格,不准动手的规定,包括了不准使用任何方法较量武功,适才李兄和人凌空相撞,也应该包括其中。”
李寒秋道:“如是兄弟不动,那壁上的绢书,势必被他取走,会武馆中,对兄弟之物,又有什么保障呢?”
常万奇道:“如若那人当真取走了李兄之物,咱们馆中之人,目是不会坐视,但李兄自己出手相护,实有违馆中规矩。”
李寒秋道:“那人呢?”
常万奇道:“一样地犯了馆中规戒,但他已自知理屈,离开会武馆了。”
李寒秋沉吟了一阵,道:“就算在下违背了馆中规戒,又应该如何?”
常万奇道:“照馆中规定,阁下所犯规戒尚小,但却定有明文,阁下要离开会武馆,三月之内不得重来。”
李寒秋道:“三月之后呢?”
常万奇道:“三月之后,不再受此限制。”
李寒秋缓缓说道:“这馆中规则,有些不平。”
常万奇说道:“但馆中规戒如此,兄弟也是爱莫能助。李兄,请收拾一下,你可以离开此地了。”
李寒秋心中暗道:“我如不走,只怕要有一场纷争,会武馆盛名甚著,不宜和馆中之人争执,好在我目的已达,此刻云集于馆中之人甚多,江南双侠为恶消息,想已传布开去,似是不用留此和他们争执了。”
心念一转,举手取下壁上绢书,缓缓说道:“在下虽然感觉到馆中规戒有些不平,但在下仍然遵守。”举步向馆外行去。
雷飞突然越众而至,拦住了李寒秋的去路,道:“李兄不能走。”
李寒秋愕然止步道:“兄台有何见教?”
常万奇眼看纠纷又起,急急赶了过来,道:“两位不要再起争执了。”
雷飞淡淡一笑道:“兄弟不是和这位李兄争执,而是代他不平。”
常万奇脸上一红,道:“兄弟按馆中规矩行事,绝无偏袒,哪里不平?”
雷飞冷笑一声,道:“这位李兄,似是初入江湖,他心中虽有所感,只是讲不出道理,仁兄弟就不同了。”
李寒秋内心中也觉着此事大不公平,只是说不出哪一点不对而已。
常万奇略一沉吟,道:“哪里不对了,还请雷兄多多指教?”
雷飞道:“兄弟不知会武馆中规戒,也无意和你常兄为难,就事论事,说出来还望常兄不要见怪。”语音微微一顿,接道:“如是会武馆中不能动手,适才那人出手扣人腕脉,常兄就该撵他出馆了。如果是未形成斗殴之前,不算动手,这位李兄为了保护自己所有之物,挡了那人去路,手未扬动,脚未踢出,自然也算不上动手了。”
常万奇道:“兄弟在那人出手之时,已然及时喝止。”
雷飞道:“如若那时候常兄就逐他离馆,自然不会发生他夺取绢书之事了。如若他扣人脉穴,还不犯被逐之条,这阻人夺取自己之物,自然也不算有违馆规了。”
常万奇被雷飞驳得面色尴尬,但仍然强辩道:“那人已自知理屈,含惭而去。”
雷飞微微一笑,道:“也许那人不走,常兄还不会凭仗馆中规戒,撵这位李兄出去了。”
这两句话说得很重,常万奇脸色一变,道:“雷兄这话就说得不对了,兄弟在馆中四五年,从未有人指过我处事不公,在下和这位李兄素不相识。”
雷飞接道:“但常兄和那人认识啊!”常万奇道:“这个”
雷飞冷冷接道:“兄弟由北京跑到金陵,自信这对招子看不错事情。常兄可以否认认识那人,但在下相信这馆中必有人能够指出你们相识。”
常万奇怔了一怔,道:“兄弟虽然和他相识,但并无拘私袒护他的意思。”
雷飞冷冷说道:“话说到此处,似是不用再争论下去了,在下只是觉着这位李兄不应该被逐出会馆。”
常万奇道:“这个兄弟也不能作主,必需请示馆主才成。”
雷飞心知他是自找下台的台阶,微微一笑,道:“那就有劳常兄一行了。”语声微微一顿,仰面吁了一口气,自言自语地说道:“兄弟会偷,天下人称我为第一神偷,兄弟是坦然受之,盗亦有道,总比沽名钓誉之徒强得多了。”
李寒秋暗暗赞道:“这人虽然被人称作神愉,但行事为人,却有君子风度,侠义风范,看来,武林同道,在他偷字上面加个神字,实是大有道理。”
这时,围拢看热闹的人,大都退回原位,只因此事牵涉到江南双侠,大部分人都不愿意惹火上身。
常万奇请示馆主求返,雷飞也缓缓退回原位,嘈杂的会武馆中,一时间变得鸦雀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