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净的蜡烛挤到地上,滚进床 板底下的黑暗里,再也寻它不着。
“秀公公,听说你挨了打,咱家来瞧瞧你嘛…”
秀秀眼盯着小李子那双干枯的手从食盒里掏出一只细颈宽身的瓷瓶,面上僵死,
“..这是…这…”
小李子笑着拔掉那瓶口的红缨,里头的药液还带着温热,散出淡淡的苦气,
“这是娘娘赐给你的药,喝了它,公公自会好的快些…”
在宫里当了这些年的奴才,这等要命的关头,秀秀自然心中有数。
顾不得疼,秀秀挣扎着想要下地,却给小李子一把摁住,
“秀公公,你伤这样重,咱家看你还是静养的好..”
秀秀唇色暗紫,音色颤抖,“李公公…咱家待你不薄啊…”
小李子捏了秀秀的下颌,头上青筋毕露,“少废话!”
秀秀双目尽凸,死命挣扎,指甲嵌入李德胜的手里,抠出血来。
那浓黑的药汁自嘴角淌下,更多的是流进喉咙,渗入肺腑。
晦暗里的人打斗片刻,终是随着一只手无力的垂下,而归于死寂,
小李子将抽搐的人放下,寻了一块布将那狰狞面皮上的药液擦净,这才趁着天暗,悄然离去。
外头风摇影移,云雪霭霭。
天越发的黑了。
***
在未央宫忙活了大半天,才将淮淮安置好,喜连喘口气,便往御书房赶。
进了殿,正巧元荆也奏章也批的差不多。
龙案上只剩了最后几个折子,元荆心情看上去不错,和颜悦色,越显清俊。
喜连躬身立在一边,接过奉茶太监托盘上的茶盏,搁在元荆手边儿。
元荆翻看手上的奏章,头也不抬,
“挪过去了?”
喜连道:“回皇上,人已经过去了。
思索片刻,又道:“就是身子不太好。”
元荆眼睫微抬,“怎么不好?”
喜连垂眼道:“昨晚上着了凉,一大早就发了高热,奴婢差人叫太医过去看过了,说是并无大碍,开些汤药服下也便没事了。”
元荆搁了笔,“人好了么?”
喜连一顿,“回皇上,还没有。”
元荆起身,明黄的常服上龙纹若隐若现,轻轻一动,好似波纹潋滟。
“朕去看看他。”
喜连恭敬道:“奴才这就去准备。”
元荆缓步出殿,“不必了,走过去便可。”
喜连应了一声,不再言语,跟在皇上后头便出了御书房。
且说那未央宫,当时建的时候,就极尽华丽,金碧辉煌。
宫人需较些寻常宫里多上三倍才能打理的过来。
奈何淮淮无级无品,分例较那些个嫔妃少上许多,所以分来伺候宫人也不多,这未央宫,竟前所未有的空旷至极。
从未央宫到御书房,无需做轿,只一盏茶的时辰就能到。
可就这么一会,待皇上抵达未央宫,已是天色全黑。
未央宫掌灯的宫女褶裙绰绰,曼妙柔美。
闻得皇上驾到,忙福身叩拜。
随从的侍卫很识趣的留在殿外候着,未央宫的宫人也都尽数跪在殿门口。
唯喜连一人跟在元荆后头进了殿。
锦帐重重,偌大的宫殿里没半个人影,空荡荡的。
元荆止步于隔断边,指尖挑起紧闭的雪白幔帏,那宽大龙床上的被褥是掀开的,却没有一个人。
高大的暗影自那盘龙漆红柱旁的幔帐移出来,盯着眼前玉白的后颈,忽然伸出了手。
元荆腰上一紧,面色发白,身子僵直。
有人从背后环上来,将自己抱的紧了,大力却不失温柔。
元荆眼底阴冷,正欲发作,却听得那人音色暗哑。
淮淮烧的糊涂,滚烫的脸贴在元荆的后颈上,十指与元荆腰前交叠,
“…我就盼着你过来呐…”
一边的喜连瞪圆了眼,“没规矩的东西…你好大的胆子…”
鼻腔里尽是淡淡的檀香味,淮淮吸吸鼻子,不自觉的笑,
“…我知道你待我好,何晏同我说的,都是骗我。”
元荆心口一窒。
本欲扯开淮淮的指头落下来,竟是覆在腰间那一双滚烫的手上。
淮淮迷迷糊糊的觉得触手冷凉,反射性的攥在手心里。
“江怀瑾…”
喜连眼睁睁的见那怒容满面的天子给人拖进了那雕花镂空的隔断后,转身,落帐,具已不见。
红烛高悬,月色如银。
光影之间,未央宫竟给映的鲜丽至极。
元荆自始至终,一言未发,喜连也便不敢阻拦,想着皇上面儿上那复杂的恼怒,即似默许,又不情愿,真真是自个儿平生都未见过的。
喜连呆愣在内殿,走也不是,留也不是,静立了半个钟头,便想开了一般,转身去殿外候着,临了也未忘了吹熄那跳跃的烛火。
候在门外的内监总管,眼瞅着那殿内一暗,自夜色中揉出来的人影,竟只有喜连。
内监总管赶忙弓着身子上前,“喜公公…这…”
喜连垂眼望着那内监总管手上的牌子,“拿回去罢,今晚上…有人侍寝。”
内殿幽静,除了耳边均匀呼吸,就再没其他声响。
床榻上的人,和衣而卧,如胶似漆。
元荆给淮淮抱的瓷实,惊恐的睁着眼,全无睡意。
可身后那熟睡的人,却不同以往,很是安静,偶尔动一动,也是紧紧手指,生怕自己逃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