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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枝干虬,便要受尽冷落了。我替倾华保着秦轶,也是替咱们大魏保着舞阳侯。但愿他这个儒将别再犯糊涂,惹得皇帝猜忌了。”
我闻意,莞尔一笑道:“太后说了这半天花儿了,宫里那几盆棠棣也该送到宣室殿了。”
保太后亦笑着端起茶,道:“老身就喜欢你这知疼知冷的劲儿。你下午就亲自送过去,只是别让皇帝看出来咱们长乐宫是用了心思的。”
我默默点头,忽然心中闪过一念——保太后贺氏、丞相贺祎,原来保太后也怕魏帝忌惮贺氏一族。
因着二月寒凉,茶寮用重重月白色的菱纱围着。清风一袭,菱纱乍起,水天在光影之间合成一璧,让人分辨不清。我的前路,亦是如此。
下午天气稍暖,我取了腰牌,并未直接去花房,而是抄小路先前往医馆。直到晚膳之后,我方才领着花房的人出现在宣室殿前。
“陆亭主大安。”只见内侍监刘炳满脸堆着笑向我行了礼。他见过我几面,以前虽从未与我讲过话,但是兄长叛变的前一天,是他出来与姑母的人通风报信的,想来与陆家的关系不错。“大晚上的怎么劳动您来了?”
我知他是御前的人,往日和椒房殿又有些交情,便与他行了个平礼,道:“保太后今儿早上念叨御园里的花儿朵儿,说春日头里,殿内摆上几盆接接地气。”
刘炳“哦”了一声,旋即又皱眉道:“亭主稍候,现下吴太尉在里头。说来也怪,平日陛下不大搭理吴太尉的,今日反倒把他宣进宫来唠起了家常,如今已有好一会子了。”
我沉吟一晌,含笑道:“那陆昭在此等候便是,届时还望刘常侍通传。”
听刘炳如此说,我心里便有了底,魏帝召见吴太尉,定是来与他谈议与凉王的战事的。能在宣室殿谈议战事的人物无非是舞阳侯秦轶、大都督苏瀛、丞相贺祎与太尉吴淼四人。舞阳侯和贺祎各为朝中一大势力,魏帝有所忌惮;苏瀛年少,又常在吴地,不熟悉西凉军事。吴淼虽为凉王旧部,但是身在魏国,也由不得他有半点不臣之心,更重要的是他不属于朝中任何**。魏帝与他促膝长谈,一则可以试探忠心,二则可以问讯军务,如此倒是很划算。
莫约一刻,宣室殿里走出了一名老者,头戴旒冕,身袭暗青墨纹绣山龙九章的玄纁。老者身子板像是十分硬朗,面色雍容,眼眸深邃,格外难以揣度。想来这便是太尉吴淼了,我曾听钟常悦称其为老狐狸,今日一见,观其神色,亦先信了三分。
吴淼刚出殿门,就瞅了瞅我身边的几盆花,和蔼问道:“请教足下,这花叫什么名儿?”
我欠身一福:“此花名为棣棠。”
“棣棠?”吴淼略微沉吟,片刻便转了神色,“多谢足下告知。”
忽听刘炳宣道:“擢东陵亭主陆昭入殿觐见。”
吴淼回过神来,语气有礼而不失气度:“原来是东朝的女侍中,在下失敬。”
我亦含笑道:“吴太尉客气。陆昭还有事,少陪了。”
宣室殿灯火通明,几名内侍正往九龙博山炉中添上几把安息香。魏帝由刘炳扶着起身,细长的通天冠下,是一副忧虑的面容。我虽然因着父亲的死怀疑他,然而眼下依旧是尊顺的神色,行了大礼。
魏帝瞟了几眼跟前几盆金黄簇簇的花儿,不觉弯起嘴角,笑着道:“如今天寒,倒也难为花房的人尽心。这花朕在宫中从未见过,叫什么名字?”
“秉陛下,此花名为棣棠。”我一边回话,一边用余光观察魏帝面色的变化。
棣棠不过是寻常草药,魏帝自然不知。但棠棣则是另一种花草,而且自古便有颂扬手足之情的意向,而与魏帝堪称兄弟的也只有凉王一人。
《诗经·棠棣》有云: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
如今匈奴未平,凉王却起兵叛乱,魏帝瞅见这几盆棣棠,又想到《棠棣》所言,心中必然忿恨。
说到底,不光是太后,就连我也是希望打这场仗的。兄长才归降大魏,急需一个证明自己、让魏帝抛却怀疑的机会。对于姑母,自从那日在椒房殿偏殿听侍女们聊起那些事情,多多少少也知道了写。凉王从前大抵是爱姑母的罢,纵使天不遂人愿,往事如烟,但凉王到底已经证明了他更爱江山,可谓恩情中道绝。因此凉王的存在,只会让别有用心的人有着更多陷害陆家的机会,比如那封伪造的信。(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