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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原本以为借用保太后节杖一事是千难万难,却不料拿到了令牌,峰回路转。然而最让我在意的,是容慧临走前说的那段话,如今细细思虑,那句话似乎也是颇有深意的。
我们一行人与容慧一行人虽不是同一日离开郿城,但是按照容慧他们到这里的时间来算,前后也相差不了几日。然而,偏偏容慧他们从褒斜道走,那流寇就没了。我心底冷笑,那流寇自然是认人的。值此,我不由得回想起长安临行前赵巽对保太后的态度,还有保太后对赵巽那一番话。种种情由,种种联系,那赵巽和流寇所代表的势力,定是长公主了。
然而我也十分不解,若说舞阳侯不想让兄长成为元澈的帮手,他加害兄长是说的过去的,只是他们何苦来索我的命呢?就算我死在他们手中,那也无碍于兄长于元澈的合作,更何况姑母在魏帝心目中的地位不低,陆家的威势绝不会因我一人的死亡而削弱。
月华疏朗,花枝影曳。我倚在西窗边的几案上胡乱烦着书打发时间,腿上盖了一层秋罗销金的纱面云被。饶是这样,还是觉得屋子里寒气重的很,身体不由得微微一凛。
规月取了一件湖蓝的绫罗氅衣与我披上,道:“夏末的时候最容易受风寒,亭主若拿定了主意,婢子明日就去外面置办些入秋的衣服来。那次流寇来的时候,咱们好多东西都扔在车上了。”
我淡漠道:“那些秋衣防得住风寒,却防不住人心。”
规月点头道:“是啊,咱们以后可要小心些舞阳长公主了。”
我听她这样说,微微抬眉:“容慧的话,你也听出那意思来了?”
规月低眉道:“长公主是由保太后一手带大的,长于深宫之中,心机颇深,所看、所想之事,也比姜昭仪等一众女子高出许多,就连朝中大臣也有不少折陨在长公主手里。其实,亭主早该察觉到,长公主自诸侯王回朝筵之后,就对亭主逐渐疏远了。”
我迎上规月的目光,似乎不太确定道:“不就是刘劭说抓周的事情么,那可碍不着她家舞阳侯的大业。”
规月目光流转,如蜻蜓点水般道:“秦姚与苏将军的婚事是在给舞阳侯提身价,但是如今却忽然被长公主压下来了,亭主可曾听说么?而太子和浮阳王谁都没有娶正妃。”
我细细回忆当时的情形,薛无鸢与秦姚一起来我的归鸿馆的时候,似乎说过这档子事。事情至今已有小半年了,那时,对于舞阳侯的事情,我一向懒于打听。因此规月说与我的时候,我微微一怔,旋即又明白了。如今舞阳侯的身价已经是朝中最高,那么秦姚嫁与苏瀛的意义就不大了。
倏尔,我会心一笑道:“舞阳长公主这是拿自己比着馆陶长公主呢。”
规月道:“她拿自己比馆陶长公主,拿自己的女儿比陈阿娇,自然也会将亭主视作卫子夫,将亭主的兄长视作卫青。如今就看谁是那个刘彘儿了。”
此时,镂冰正好在换铜炉里的熏香,听到这话,歪着头看向我们,顽皮笑道:“舞阳长公主也真傻,那陈阿娇最后还不是以惑于巫祝之罪废黜,退居长门宫了。”
规月一个劲地向镂冰使眼色,我听罢,亦忍不住笑啐道:“就属你知道得多,这话以后可不许混说了。”
卫子夫么?我倒是并不觉得。兄长是吴国遗族,这样的出身无路如何也无法像卫青一般,位及大将军之列。而我与元澈,更无汉武帝与卫皇后那般两情缱绻了。倏尔,我忆起冯让所说薛容华之事,漫不经心道:“舞阳长公主倒是费心,不过她可是打错了算盘、选错了人。”
说罢,我就着规月手里温过的清露喝了半盏,就命她们熄灯睡了。倒是规月有些狐疑地看着我。我想她大概也知道元澈与薛氏之间的事情罢。
次日一早,我将令牌给吴乐看了,心中还是担忧,道:“饶是听她那样说,我也不是十分肯定。毕竟不是虎符,或许它可保人性命,但是它能调来崔谅的军队么?”
吴乐看了看令牌,含笑道:“保太后的节杖不过是对那些兵将起到威慑作用,既然亭主当初选择要去用保太后的节杖,那么亭主必然已经想好如何应对最差的结果了。”
吴乐总是如此聪颖,迎意辄悟,我听罢,温然笑道:“我要调的是兵,不是主将崔谅。无论是节杖、还是令牌,不过是起个威慑众将士的作用罢了。只是若崔谅不从命,你们可有把握将其斩杀,以振威势而压住众士兵?”
吴乐道:“还请亭主放心,王赫参军第一年,就随赵将军北伐匈奴,曾立有跳荡之功。崔谅的武艺逊色于王赫,手下的兵将也不是最精干的。若崔谅不服调遣,王赫必能将他斩于槊下。”
跳档功是军功中的第一等。在敌我开战之时,若有壮士能率先冲入敌阵,打乱其阵型者,方可立此功。能立下这样军功的将士,不仅要有绝对精湛的武艺,更要有一定的胆魄和迅速应变的能力,不然冲进去很可能就是白白送死。听吴乐这么说,我倒是对王赫刮目相看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