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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传来传去会传出麻烦的。方明远自然也不便问他。两人就并排站在小便池边,稀里哗啦一阵,提了裤子,相对而笑。
可总得说些话,朱怀镜就说:“真的好险。我本来是失眠,起来到院子里走走。见皮市长办公室的灯亮着,就想上去同你扯谈。一去,不见你,再推开里间门,就见皮市长倒在地上,再迟十分钟,只怕就坏事了。”
方明远很后悔的样子,说:“这次皮市长在下面很辛苦。今天,对对,昨天下午才回来。我问他还有没有事,他说让我休息。所以我晚上就没有来了。平时他晚上加班,我要么在办公室里坐着,要么在值班室看电视。”
“这也怪不了你啊!”朱怀镜说。
两人说着就到了急救室门口了,便不说了。柳秘书长在不停地看手表,样子很焦急。成副市长在走廊里踱来踱去,像位将军在指挥一场残酷的战斗。
这时,向主任出来了,摘下口罩,刚准备向柳秘书长汇报,马上又看见了成副市长,眼珠子就在两位领导之间递了几个来回,谁都怕得罪似的,说:“向成市长和柳秘书长报告,皮市长不会有大问题了。家属可以进去看一下,其他同志就不要进去了。里面还不能离开医生。”
成副市长点点头,过来握住向主任的手,说:“感谢你,感谢你们全体同志。这样,老向,我刚才同子风同志商量,成立个领导小组,你参加一个。领导小组下面设专家小组,专家由卫生局马局长定。他们马上就到,我们先开个紧急会。”
向主任连连点头,“这样好。皮市长是累的啊!我马上叫人安排会议室。”
成副市长同向主任说话时,柳秘书长瞟一眼方明远,再对朱怀镜:“怀镜,你去请云仪同志吧。”
方明远呆在这里没意思,也随朱怀镜一道去王姨房间。王姨哪里是在休息,坐在那里一个劲儿抹眼泪。皮杰轻轻捶着妈妈的背,让她放心,说没事的。“王姨,皮市长完全脱险了。医生说您可以进去看一下。”朱怀镜过去拉着王姨的手说。王姨听了,揩干眼泪,说着谢谢谢谢,便起身出门。
这时,卫生局马局长和几位院长、专家到了。“辛苦你们了,三更半夜的把你们叫来。”成副市长过去同他们一一握手。马局长摇着头说:“你们领导同志辛苦啊!皮市长这都是累的!”几位院长也都说是啊是啊,都是累的,市里领导太辛苦了。院长们同马局长一样,毕竟头上顶着官帽子,就得感叹市领导辛苦了。几位专家都是老先生,眼睛和脸庞都皱巴巴的,一副没睡醒的样子。他们不是揉眼睛,就是打哈欠,没有谁说什么领导辛苦之类的话,有些没精打采。朱怀镜起先只是觉得几位专家的脸色耐人寻味,马上又看出他们似乎并不乐意参加这专家小组。正是从几位专家的脸上,朱怀镜忽然感觉到了某种滑稽,心想政府遇事就成立领导小组,真有意思。
领导小组和专家小组开联席会去了,朱怀镜和方明远仍留在急救室门口值班。方明远终于忍不住了,问道:“怀镜,柳秘书长好像很不高兴?”
朱怀镜说:“没有吧?我也觉得他今天脸色不好看,大概是心里急。这么大的事!”
“唉!”方明远无限感慨的样子,“市长也不是人当的啊!一年到头,没有一天闲着的。加上皮市长事事认真,弦绷得太紧了。他都快六十岁的人了,不知道他哪来这么好的精力,我跟在他屁股后面跑都觉得有些吃不消。”
朱怀镜说:“是啊,皮市长这个人太敬业了,我们这些人有时想想他,都有些惭愧。我也想,这么大年纪了,精力为什么还这么好?”
今晚方明远很不好受,总觉得自己就像罪魁祸首。当然他自己没有说出这层意思来。他总是说皮市长的千般好万般好,似乎这样便可以赎罪似的。朱怀镜从来没有见过方明远这个样子,他笑是笑着,却可怜见的。心想你方老兄这会儿说得再多,柳子风也听不见。朱怀镜内心又好笑,又同情,便有意附和着方明远,你一句我一句,把皮市长说成焦裕禄了。
领导小组和专家小组的联席会散了,几位专家一道去病室看了一回出来,在楼道里碰会儿头,便散了。成副市长和柳秘书长也准备走。柳秘书长交代朱怀镜和方明远再坚持一会儿,马上会派人接班的。朱怀镜很想知道开会研究的情况,可柳秘书长不可能同他细谈,细谈了便有上级向下级汇报工作的意思了。他便只好小声地问柳秘书长:“没事吧?”
柳秘书长说:“没事。”
成副市长和柳秘书长走了,朱怀镜和方明远又坐在急救室门口的走廊里漫谈皮市长的事迹。没有医生许可,他们不好擅自进去。两人谈着谈着,朱怀镜忽发奇想:原来英雄模范人物也是很容易总结出来的。
直到清早八点半钟,两位接班的人才慌慌张张地赶来,向朱方二人问长问短,很吃惊的样子。他们是今天去办公室上班,才听说皮市长住了医院。但他们的慌张多半是装出来的。市长生命危在旦夕,谁敢表现得漫不经心呢?
朱怀镜累得不行了,回家什么也没吃,便倒在床上。刚迷迷糊糊要入睡,忽然想到什么,一下惊醒过来了。“我这次是救了皮市长的命啊!”朱怀镜一个通宵都在担惊受怕,毕竟这是人命关天的事。可他这会儿却有些兴奋了,像在一场鏖战中立了头功,就等着通令三军予以嘉奖了。他几乎是被极度的兴奋弄得精疲力竭才呼呼睡去的。
朱怀镜一觉醒来,已是下午三点半。他急忙穿了衣服,就往外跑,就像怕误了天大的好事。边下楼边打电话叫司机开车过来,送他去急救中心。他在楼下等了会儿,处里车子便到了。坐在车上,腹中空空地作痛,便下车在路边买了两个包子。没睡好,饿是饿,吃却吃不下。也只好慢慢地吃了。
赶到急救室,正好王姨和方明远从里面出来。王姨见了朱怀镜,眼泪一滚出来了,拉着他的手呜呜哭了起来。朱怀镜心头一紧,心想坏了!却听王姨呜咽道:“怀镜啊,谢谢你啊!这次不是你,老皮他就没命了!”
朱怀镜这才松了口气,忙说:“王姨,这都是皮市长自己命大,您放心吧。”
方明远挽着王姨说:“王姨,您还是去休息一下吧,一夜都没睡啊!怀镜,你先在这里坐坐,我送王姨去休息。”看方明远这样子,早已恢复了状态,俨然有些半个主人的意思了。
王姨却说:“我一时睡不着。怀镜,你过来,我想同你说说话。”
进了休息室,王姨问:“怀镜,那么晚了,你怎么想着去老皮办公室看看呢?”
朱怀镜说:“说来也巧,我平时不怎么失眠的,昨天晚上硬是睡不着。心想下来走走,走累了好回去睡觉。我走到办公楼下,见皮市长办公室灯亮着。我想这么晚了,皮市长还在加班,也不知道注意身体。我有好些日子没有见到市长了,就想上去看看他。一敲门,没有人应。我还担心皮市长正同哪位领导在商量重要工作,不方便开门哩。我本想下楼算了。要是平时碰到这种情况,我真的就下楼了。可就是怪,我忍不住推门进去了。你看,事情就是这么凑巧。说来说去,是皮市长的命大。”
王姨双手合十,念了几声阿弥陀佛,说:“是菩萨保佑啊!是菩萨不让你睡觉,让你去救我老皮啊!皮杰他奶奶是信佛的,她老人家听说了,只说是菩萨保佑。不是菩萨保佑,哪有这么巧的事呢?怀镜,你是属什么的?”
“我属牛,今年四十一岁。”朱怀镜说。
王姨眼睛一亮,抚掌而笑,说:“这就更巧了!皮杰奶奶听说他儿子这样子了,请了算命先生到家里算了算。她老人家最信这一套了。你们年轻人现在不信这事,今后会信的。我年轻时候也不信,后来就有些相信了。命这东西,不由你不信的。你猜那算命先生怎么说?他说我老皮同属牛的人在一起就会遇难呈祥,大吉大利。”
朱怀镜注意到方明远有些不自在了,便一再说:“哪里啊,王姨,都是皮市长自己命大。”
皮市长在急救中心住了二十来天,情况大为好转了,便转去市人民医院。领导生病住院,对有些人来说是个机遇。每天便有很多人去医院看望皮市长。医院觉得这样对皮市长的身体恢复很不利,便报告了成副市长。成副市长同柳秘书长商量,决定派办公厅的同志全天候值班把守,不让来人打扰皮市长。反复考虑,又决定安排武警战士执行这项任务。因为凡是前来探望皮市长的,差不多都是厅局领导、企业老板和各方面社会名流,这些人办公厅的干部多半认识,他们下不了面子。武警战士值班就不同了,他们威风凛凛往那里一站,凭你怎么说,他们只有一句话:“对不起,我们没有接到命令。”正是老话说的,秀才碰上兵,有理讲不清。那些想好了有一肚子漂亮话要在皮市长病榻前说的体面人,只好满心遗憾,悻悻而归。
方明远、警卫吴参谋和司机老刘三个人自然是天天守在医院。朱怀镜一下班也呆在医院。尽管派武警值班,上医院来探望的人还是天天不断,都被武警战士挡了回去。那些人便很失望。有时候,被挡在门外的这些探望者碰上了王姨、皮杰或是朱怀镜他们,虽然仍进不去,却会拉着他们说一大堆皮市长太辛劳了之类的话。说这些话本是人之常情,可是天天听着探望者用那种夸张的表情和语言说出来,谁都会倒胃口。
陈雁和理发师傅小张的老婆是个例外,他俩可以随时去皮市长病榻前问寒问暖。陈雁都是晚上来,让朱怀镜或者方明远陪着,在皮市长病榻前坐上一会儿,说说话就走。张师傅的老婆是朱怀镜最近才知道的一个女人。原来皮市长对张师傅理发手艺很满意,四五年了一直是在他那里理发。张师傅人又灵活,有时也会往皮市长家里走走。皮市长念他是普通百姓,对他也很是客气。一个理发师傅,对堂堂市长实在没有什么可企求的,只是觉得自己在这么大的领导面前很有面子,就像受了天大的恩惠,感激得不得了,逢人便说皮市长是位好领导。张师傅替皮市长遍树口碑,起初的目的大概只想满足自己某种心理,不料却渐渐红火了他的生意。人们对待官员、大款、名人之类的心情最说不清,尽管时常会愤愤地说起这些人,可是凡同这些人有某种联系的东西,人们仍会很有兴趣。多一个人知道张师傅是专给皮市长理发的,他也许就多了一位顾客。如今皮市长住了院,最先张师傅携老婆来探望了一次,后来就让老婆每天清早送一束鲜花来。这样似乎做得太过了些,外人看着都有些不好意思,可张师傅老婆却是风雨无阻,准时准点捧着鲜花,笑吟吟地出现在皮市长病榻前。有天清早,张师傅老婆又手捧鲜花来了。皮市长醒来不久,朱怀镜和方明远在一旁招呼着。皮市长很是高兴,交代张师傅老婆不要天天送花,难得破费,也难得麻烦。这女人眼泪一滚出来了,说:“皮市长辛辛苦苦为百姓操劳,病倒了,我自己做不了什么,只是力所能及,送束花,祝愿市长早日康复。”皮市长也有些感动,连说谢谢。方明远忙说:“皮市长,您不能激动。”女人便破涕而笑,说:“皮市长不要嫌弃我和小张的心意啊。”皮市长点着头笑了。这女人走后,皮市长很是感慨,说:“这就是普通百姓的感情啊!多么淳朴!”朱怀镜原来想劝劝这女人不要天天送花,可是听皮市长这么一说,他便打消了这个念头。他不清楚皮市长是有意糊涂,还是心理感觉迟钝了。朱怀镜只要看见这女人手捧鲜花赶来,他便满身鸡皮疙瘩。
皮市长住院不让别人探望,这事在外界一传,人们便觉得我们有位好市长。谁都清楚,有些领导住一回院,比做一笔大买卖赚的还多。而且是无本生意,赚的都是纯利。尽管这也许只是他们的一个小进项,也很让一些人眼馋或愤恨。
皮市长深夜累倒在办公室,这事不同的人听了又是不同的反应。有人说皮市长的确是位勤勤恳恳的好领导,有人却说他自己身体不好怪谁?更多的人却对这事没有任何感想。可是,种种反应仅限于很小的范围。偌大一个荆都,知道皮市长生病住院的,毕竟只是极少一部分人。人就是怪,那些领导天天在电视里亮相,人们看着就烦。但隔上些日子不见他们在荧屏里现身了,又会生出各种猜疑。通常第一个反应就是:他是不是被抓了?如今说谁被抓了都不会觉得奇怪。种种猜疑会在一夜之间孵化成千奇百怪的谣言。谣言的繁殖能力极强,各种流言飞语在白天和黑夜的空气中交配,马上诞生新的物种。
最初察觉到关于皮市长谣言的是朱怀镜。玉琴打电话告诉他,说外面有人说皮市长如何如何了,话很难听。朱怀镜把这事报告给柳秘书长。柳秘书长听了面色凝重,把这事报告给成副市长。成副市长听了,发了一通感慨,把这事报告给市委书记。市委书记听了做了三点指示:一是请成副市长召集皮市长治疗领导小组和专家小组多研究几次,尽快让皮市长康复出院;二是责成医院进一步采取积极有效的医疗措施;三是请新闻舆论单位做些适当的工作。这事都由成副市长一一落实。
市委办公厅、政府办公厅、宣传部、经贸委、体改委等几家抽调骨干力量,同电视台的工作人员忙了一天一晚,将近几年包括皮市长在内的有关领导下企业视察工作的电视资料全部调出来,精选若干,编辑在一起,配上解说词,反映市里领导对企业改革的思考和决策过程。次日晚上,荆都电视台在黄金时间推出了大型系列专题报道《企业改革备忘录》的第一集:《决策者们的思索》。荆都的市民们又在电视里看见了皮市长的音容笑貌,才知道皮市长并没有被抓起来。
以后的两个月,市里有什么大会,皮市长便写信。信自然不是市长亲自写的,市长还天天躺在病床上,他一时还出不了医院。治疗领导小组每周一开例会,成副市长尽量抽时间参加,柳秘书长却是每次都得到场。专家们起初不太有兴趣参加这样的会议,但同成副市长接触多了,人也就熟了,感觉也就好起来。当然感觉再好没有实际意义,但同成副市长熟了,说不定哪天会变得有实际意义的。
报纸送来了,里面夹着一封信,是曾俚寄来的。朱怀镜拿着信封捏了捏,薄薄的,不像是寄的报纸。这就有些奇怪了,曾俚不会写信给他的。这年头,能够收到朋友的信,算是很奢侈的事。拆开信封一看,才知道曾俚早已离开荆都了。
怀镜:
你好!
不辞而别,请你原谅。荆都这地方我呆不下去了,还是走了的好。
我离开这里的具体原因,说起来无聊,就不说吧。这世道,像我这种人总会被人拿一些我说来都觉得无聊的法子治得束手无策的。
我从来就不善于玩,哪怕小时候别人玩游戏,我也是站在一旁看热闹。这也许很宿命地决定了我一辈子都只能看别人玩。满世界都在玩,玩权术,玩江湖,玩政治……玩!玩!玩!成功的就是玩家!玩,成了一个很轻薄的字眼,此皆轻薄世风所致。
岂止轻薄!
我不屑于玩,一本正经地想做些对得住良心的事,却偏偏在别人眼里,我反倒成了不通世事的老顽童。真是滑稽!
还是走了吧。
你是否还记得我说过的一位哲人的忧虑:如果出类拔萃的人都腐化了,那么还到哪里去寻找道德善良呢?——这作为我的赠言吧。
致礼!
曾俚
朱怀镜把这封短信看了两遍,弄不清曾俚为什么说走就走了,事先也不通个口风。他想自己在曾俚眼里居然算出类拔萃的人,真有意思。朱怀镜摇头苦笑一下,真不知道自己优秀在什么地方。朱怀镜私下自嘲着,突然发现自己今天似乎有些不对头。他平时尽管表现得谦虚谨慎,骨子里其实很自负的。可是看了曾俚的信,怎么都觉得自己庸碌凡俗。朱怀镜好像发现了自己内心深处的虚弱。
事后很久,朱怀镜偶然从政协的朋友那里知道,曾俚在报社锋芒太露,让社长很不高兴。社长说曾俚自命清高,以社会良心自居,全然不顾及报纸的生存困难,总是惹祸。原来,政协会议结束后,鲁夫投了一篇文章来,内容是给袁小奇曝光的。曾俚把文章编了,送给社长。社长一看,大为光火。袁小奇是政协常委,政协自己的报纸却要发这样的文章,这还了得?曾俚就同社长吵了起来,说政协常委又怎样?只要他是牛鬼蛇神,天王老子也要把他的真面目暴露出来!文章当然发不出来。这已不知是曾俚第多少次同社长争吵了。曾俚很不甘心,自己写了篇言论文章,发表在南方一家很大胆的报纸上。文章虽云遮雾罩,可知情人一看就知道是在笔伐袁小奇。袁小奇倒是装聋作哑,却让政协张主席敏感起来,专门找报社社长谈了一次。在对待袁小奇的问题上,张主席同皮市长观点是一致的。政治家之间就是这样,一边吵架,一边握手。
于是,社长秉承张主席的旨意,重新调整了曾俚的工作。话当然说得很客气,说他是名编辑,名记者,人缘好,关系广,让他去广告部,不再编稿子。别的同事都巴不得能去广告部,那是个挣钱的好地方。可曾俚偏是个敬业的人,并不在乎赚钱。就这样,别的同事拍着他肩膀,祝贺他去了个好地方,他却一纸辞职报告递了上去。
朱怀镜想那鲁夫也真不是东西,讲得好好的,给他两万块钱,他不再提袁小奇的事。可他钱到手了,照样写文章来添乱。这种文人的发表欲简直走火入魔,一门心思想着文章变铅字,全不讲游戏规则!
朱怀镜拈着曾俚的信,想象不出这回曾俚会去哪里。曾俚四十好几的人了,大学毕业二十多年了,一直这么漂泊。曾俚的毛病就是太不切实际,固执地用他认定的是非标准,一厢情愿地评价和迎战现实。这就注定他随便走到哪里,都显得非常可笑。现实已经如此,大凡遵从真理的人,都会像三岁小孩说大人话一样显得幼稚可笑,只是又比小孩少却了几分天真可爱。这便是曾俚自己说的老顽童吧。
“开始吗?”邓才刚进来问朱怀镜。
“好,开始吧。”朱怀镜站起来,同邓才刚一道往会议室去。昨天已经决定了,今天下午开个全处干部会,推选五好家庭和模范夫妻。不知是哪位领导的儿子一年结三次婚还没有媳妇过年,还是哪位领导的女儿老跟别人跑了,反正上面有人突然觉得家庭道德建设非抓不可,今年要在干部中间评选五好家庭和模范夫妻。根据厅里布置,每个处室推选五好家庭一个,全厅范围内推选模范夫妻一对。模范夫妻名额很有限,据说还要参加更上一级评选,最后在省市选手中角逐出全国十佳夫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