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势不两立……
东涸的嗓音低沉, 回荡在黑漆的墓道中,一层套着一层回音, 不停的席卷着丁惊香的听觉。
丁惊香的身体下意识的颤抖了一下, 抬头看向东涸,嗓子里仿佛塞进了棉花,发不出一点儿声音, 眼眸好像是脆弱的潭水, 瞬间就要被倒悬的冰凌砸的粉碎。
万俟林木看着那二人对峙的模样,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额角,说:“谁都要和香人势不两立,你们香人难道不反省反省自己么?”
东涸没说话,转身准备离开,他强壮有力的鱼尾在地上轻轻摆动着,仿佛是一条水蛇, 就要没入黑暗的墓道。
丁惊香连忙说:“你去哪里?”
东涸没有说话, 甚至没有停顿下来。
丁惊香眼睛里闪过一丝失落, 对众人说:“咱们追上他。”
反正是要往前走的,墓道也只有单独一条, 没的可选,众人追上前面的东涸, 径直往前走去。
“何酴醿来过这里……”任葬突然矮下身, 捡起地上的一支花藤。
那花藤蔫蔫的歪在地上,只有一小节,已经枯萎了, 是何酴醿的永生花花藤,任葬一眼就能认出来。
地上散落着花藤,好像经过一场激战,黑色的墓道地砖上,弥漫着星星点点的血迹,一直向前淅淅沥沥的延伸。
“快走!”
众人立刻向前跑去,追着淅淅沥沥的血迹和花藤,血迹蜿蜒,延伸进一个拐角的墓室之中。
“何酴醿!”任葬迫不及待的冲进去,一瞬间,几乎不能呼吸,恶臭的气息冲天而起。
万俟林木伸手捂住鼻子,是腐尸的味道,可谓是臭气熏天,不只是人的尸体,动物的也有,而且……
全都没有脑袋。
“呕——!”何仙姑一看到这场景,立刻调头蹲在地上狂吐不止。
横七竖八的尸体,堆放的好像小山,一撮一撮的堆在角落,像是垃圾一样随意弃之不顾,有的已经腐烂了,有的则非常新鲜。
血迹进入了墓室,便消失不见,彻底消灭了踪影。
“何酴醿!”任葬不顾一切冲进墓室,只不过墓室里到处都是尸体,却没有一个活人,何酴醿也不见踪影。
众人分头在墓室里转了一圈,全部摇摇头。
任葬狠狠松了一口气,不知道是该担心,还是该庆幸,担心的是何酴醿仍然不见踪影,庆幸的是这些无头尸体里并没有何酴醿,何酴醿还活着……
万俟林木捂住自己的脖子,说:“看来这些躯体,就是煮香房里那些人头的。”
罗参眯了眯眼睛,说:“已经是丧心病狂的地步了。”
人头像柴火一样堆积,躯体像垃圾一样丢弃,从这些丢弃的程度来看,洞窟的主人完全没有一点儿心理负担,更别说是负罪感了,的确丧心病狂。
何仙姑蹲在地上吐了一阵,捂着嘴说:“哥哥到底去哪里了?!这里太危险了,咱们要赶紧找到他。”
“何氏……害我。”东涸低沉的嗓音突然呢喃出声。
众人立刻注目东涸,就见东涸低头看着角落的一具尸体,那尸体没有头,趴在地上,背上刻着几个大字。
——何氏害我。
丁惊香立刻挤过来,看向那具尸体,尸体倒在一堆的尸骸之中,横七竖八的并不怎么起眼,因此大家并没有第一时间看到尸体上的刻字。
丁惊香的眼睛里塞满了浓浓的惊讶,看那尸体的样子,应该是东涸一族……
万俟林木说:“海族?”
东涸眯了眯眼睛,点头说:“是来救我的海族,没想到……我连累了他们。”
丁惊香摇了摇头,眼神没有焦距,“嘭——”突然一晃,猛地跪倒在地上,整个人好像石膏一样,不能动弹。
东涸看了一眼跪倒在自己身边的丁惊香,不过并没有伸手去拉他,只是冷眼旁观。
丁惊香嘴里喃喃的说:“不可能……不可能……怎么会这样……”
何香菇说:“师父父!你没事吧……”
丁惊香这才醒梦来,连忙撑着身体站起来,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嗓子滚动了好几下,说:“先找到酴醿再说,走……”
“等等。”罗参突然开口,抬起一只手来,手心向下压了压,示意众人不要动。
怎么了?万俟林木没有出声,目寻罗参。
罗参的湛卢长剑“唰——”的指向一个方向,那个方向正好堆积着大量的尸体。
罗参沙哑的嗓音说:“有呼吸。”
呼吸?!
尸体怎么会有呼吸?
“出来。”罗参的剑尖直指山一样的尸体,不知道在跟谁说话。
众人立刻戒备起来,尤其是那些香人弟子,他们刚才都被人头吓傻了,如今已经是惊弓之鸟。
簌簌——
果然,尸体堆后面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有人在那里。
“出来,”罗参的声音低沉,别看他只是个青年的模样,但不怒自威,眯了眯眼睛,沉声说:“别让我说第三遍,否则……”
窸窸窣窣——
“别……别杀我……”
一个声音怯懦的从尸体堆后面传出来,声音很小,像蚊子一样,黑影颤巍巍的一点点挪出来,一边挪一边抖,说:“别杀我……我……我出来,我出来……”
那黑影脸上脏兮兮的,缩着肩膀,颤抖地钻出来,“咕咚!”双膝一软就跪在了地上。
万俟林木说:“你是谁?”
那黑影低着头,很害怕的样子,说话语无伦次,说:“我……我……别杀我,我是……是……好多……多尸体……”
那人说不出一句完整话来,看来像是被吓傻了一样。
“咦?”一个香人弟子说:“他怎么有点眼熟?”
“我也觉得他有点眼熟。”另外一个人说:“这衣服……?”
“爇之?!”
“这不是爇之师弟的衣服吗?!”
“什么,爇之!?”
“他是爇之?那这个人是谁?!”
“怎么会有两个爇之?!”
香人弟子瞬间沸腾了起来,从尸体堆后面钻出来的人一脸污泥,但仔细分辨,面容真的和何苦长老的小徒弟爇之一模一样。
这个人是爇之,那跟着他们的人是谁?
唰——
大家把目光全都聚拢在站在最后面,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爇之身上。
小徒弟连连摇头,又连连摇手,说:“不不……我才是爇之……”
他说着,眼神有些可怜兮兮,转头看向任生魂,说:“任大哥,我是爇之啊,你不认识我了么?”
任生魂看了一眼满脸污泥的爇之,又看了一眼和他们朝夕相处的爇之,说:“这……这是这么回事儿?”
“怎么会有两个爇之?!”香人弟子吵闹起来:“肯定有一个是假的!”
“谁是假的!?”
那满脸污泥的爇之一直瑟瑟发抖,听到众人的话,立刻抬起头来,看向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爇之,说:“他是假的!他是假的!你这个歹人,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害我?!”
他激动的说:“是这个人突然打晕了我,那天我在整理物资,他突然就打晕了我,他是假的!”
众人顺着满脸污泥的爇之指控,看向站在角落的爇之。
爇之脸上还是无害的模样,毫无攻击性,微微蹙着双眉,说:“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如果我真的想要假扮你,肯定不会把你打晕这么简单,我会……直接杀了你。”
他的话音轻飘飘,瞬间让黑暗的墓室降了五度,众人登时后背发凉。
就在两个爇之对峙的时候,“嗬——”一声,站在角落里的爇之突然深吸了一口气,不知道怎么回事,身形一晃,猛地倒在了地上。
嘭——
爇之到在的地上,猝不及防,脸色煞白一片,整个人瑟瑟发抖,单薄的身体仿佛是被狂风肆虐的风筝,蜷缩在一起,不停的挣扎着,发出痛苦的呻/吟声。
“爇之?!”
爇之突然倒下来,而且他的痛苦不是伪装的,众人吓了一跳,任生魂担心的说:“你怎么样?!”
“嗬——嗬——嗬——”爇之倒在地上,不停的翻滚,嗓子里沙哑的呢喃:“好疼……疼……疼死我了……”
众人都不知道爇之到底怎么了,任生魂想要伸手扶他,还没走出一步,就听到“嘭——”一声巨响,空荡荡的墓室,从天而降,一张巨大的铁牢笼,“哐!”直接将众人扣在了下面。
任生魂如果再踏前半步,肯定就要被这张巨大的牢笼直接砸成肉泥。
“怎么回事儿?!”
“谁碰到了机关!?”
“快……快放我们出去!”
众人全都被困在了牢笼之中,只有一个人例外……
那就是刚才因为疼痛,在地上翻滚的爇之,爇之本就站在后排,此时已经远离了众人,正好离开了牢笼的范围。
刚才还疼痛不已的爇之,此时慢慢从地上站起来,他的脸上洋溢着淡淡的笑容,因为刚才的翻滚,身上沾染了一些尘土,额头上全是汗水,莹润的汗水湿濡了鬓角,让他看起来莫名有一种风流的感觉。
爇之抬起头来,微笑的对众人说:“没错,我不是爇之。”
“你到底是谁?!”任生魂怒目着爇之,嗓音沙哑的发问。
假爇之“呵……”的轻声发笑,说:“任大族长,你的品位还是没有变,总是喜欢弱势又斯文的人,即使他长得……没有我好看。”
爇之的嗓音突然发生了变化,从清秀的少年音,竟然变化成了一个妖娆的声音,这声音化成灰,众人都认得出来。
万俟林木说:“子弃?”
“小可爱,”假爇之笑眯眯的看向众人,说:“你认出我了,有奖励。”
“子弃?!”任生魂紧紧盯着那假爇之,说:“你是子弃!”
“嘶啦——”子弃突然伸手,在自己的面颊上轻轻一划,整张面具直接撕了下来,脱下面具的假爇之,拥有一张完全不一样的面孔,明丽的让天上的月亮都黯然自卑,狭长的双眼透露着笑意,凝望着任生魂,笑着说:“又见面了。”
嘭!
任生魂狠狠砸着牢笼的铁栅栏,大喊着:“子弃?!竟然是你!”
“怎么?”子弃笑眯眯地说“没想到么?可是……你一路上,不都看着他,想着我么?”
看着“他”,子弃口中的“他”,自然是他自己伪装的假爇之。
一时间任生魂的嗓子像是被堵住了什么,只是沙哑的说:“耍我,很好玩么?”
子弃笑眯眯的说:“的确……你说的没错,很好玩。”
任生魂没有说话,双手死死抓住牢笼的栅栏,他的眼神仿佛要穿透牢笼,狠狠的将子弃撕碎,撕裂粉碎!
万俟林木说:“你到底要干什么?”
子弃微微一笑,说:“小可爱,你问到点子上了。”
他说着,伸手一挥,“呼——”一股粉末突然从子弃的袖口飞出。
“不好!”任生魂立刻屏住呼吸,只不过他刚才过于气愤,已经被子弃气的头脑发晕,血管砰砰的跳,此时香粉一出,因为血行过速的缘故,香粉被快速吸入,直接吸收。
嘭——
任生魂膝盖一软,猛地跪在地上,头有些沉,昏昏沉沉的,似乎马上就要陷入昏迷。
子弃是故意的……
他是故意用言语来激怒任生魂,好让任生魂猝不及防的吸入大量的药粉。
“嗬——嗬——”任生魂粗重的喘着气,想要抵御香粉的效果,但是在颠倒墓中,灵力越是深厚的人,进入墓葬之后,被无止矿影响,灵力就越是虚弱。
任生魂的头很晕,撑着铁栅栏,半跪在地上。
子弃“踏——踏……踏……”的走过来,站定在任生魂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个败军之将,笑了笑,非常愉悦,慢慢的蹲下来,纤细的手掌穿过铁栅栏,托起任生魂的下巴,笑了一声。
然后慢慢献上自己的红唇。
任生魂狠狠一撇头,但是他拧不过,因为香粉的缘故,任生魂感觉疲惫极了,被子弃捏住下巴,固定着他。
子弃再一次献上自己的嘴唇,两个人隔着冰凉的铁牢笼,子弃温热的嘴唇吻了上来,透露着一股温柔和斯文,让任生魂想要撕裂他,撕裂他伪装的表象……
子弃轻笑一声,说:“真乖,我喜欢。”
他说着站起身来,又说:“这一路,你们真是碍事,走了这么久,就乖乖地在这里睡一会儿吧,后面的路……我一个人就够了。”
他说着,转过很来,“哗啦!”一声,属于假爇之白色的香人衣袍瞬间撕裂,四散纷飞,露出里面黑红色的纱衫,这才是他原本的样貌。
“子……弃……”任生魂浑浑噩噩,靠在牢笼上,一点点的陷入昏沉,用尽了全力,才咬牙切齿的低唤了一声。
子弃离开的脚步微微停顿,黑红色的纱衫轻轻一摆,他捏着自己的一缕头发,缠绕着食指,慢慢的绕,轻笑一声,说:“怎么,舍不得我?你若再唤一声……我怕也会舍不得你。”
子弃说到最后,脸上已经没有了笑容,整个人陷入了一种乖戾的气息之中,很快转头离开,只剩下“踏踏踏——”的脚步声,顺着黑暗,融入黑暗,消磨在黑暗之中……
万俟林木感觉身体很沉,头也很沉,依靠着冰凉的牢笼,刚刚闭上眼睛还没有多久……
旁边的罗参突然睁开了眼睛,一双眼睛在黑暗中何其清明,完全不像是被香粉左右的模样。
罗参伸手一撑,翻身站起来,立刻来到万俟林木身边,轻声说:“木木?木木,醒醒。”
万俟林木陷入昏沉之中,隐约听到有人在叫自己,但是太困了,想要多睡一会儿。
“嘶!”
突如其来的刺痛,扎在万俟林木的指尖上,疼的万俟林木一个激灵,猛地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是缩水版罗参的温柔笑容,老成持重之中包含着点点青涩,简直又可爱,又苏气,然而……
然而无论多可爱多苏气,也抹杀不了万俟林木指尖的疼痛。
万俟林木低头一看,自己手指尖扎着一根银针,那银针不用说了,当然是罗参的。
“疼!”万俟林木晃着手指,说“快……快拔出去!”
罗参微微一笑,一脸无害的说:“哥哥,你这么说,别人会误解的。”
万俟林木:“……”拔出去什么的。
真的很纯洁,是银针啊!
罗参将扎在万俟林木指尖的银针拔下来,说:“哥哥中了香粉,我只能用疼痛刺激,让你醒过来。”
万俟林木:“……”罗参玩扮演很投入,还上瘾!
万俟林木环顾左右,其他人还昏迷着,就说:“快,把他们也扎醒。”
罗参立刻用银针将其他人扎醒,只是很普通的迷香,没什么副作用,众人很快都醒过来。
何仙姑揉着自己的脖颈,“鸭鸭呸”的说:“我……我刚才晕过去的时候是不是扭到了脖子,啊……脖子疼!”
任生魂从地上站起来,说:“子弃呢?”
罗参很淡定的说:“往前走了。”
任生魂皱眉说:“他到底要干什么?!他怎么清楚这个地方的机关?”
御邪说:“无论如何,子弃对咱们没有恶意。”
任生魂冷声说:“没有恶意?”
御邪淡淡的说:“你还不了解么?如果我哥对你有恶意,现在的你,已经是一具死尸了。”
任生魂眯眼凝视着御邪,但不得不说,御邪说的对。
万俟林木说:“那这个作精美人到底要干什么?”
“咳!”罗参咳嗽了一声,说:“哥哥,我会吃醋的。”
万俟林木:“……”望天,突然发现自己这个妖邪,斗得过罗三爷,但是却斗不过小罗三爷……
罗参说:“其实我一早就发现他有问题。”
“一早?”万俟林木震惊:“有多早?”
罗参说:“从踏入这个洞窟开始。”
理由很简单,这是一个被无止矿影响的颠倒墓,在这里面会发生很多奇怪的现象,例如年龄颠倒,性别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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