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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灰暗而光秃秃地矗立着。
贝尼说:“我真庆幸自己住在高地上。不然眼看着这种荒凉景象,会使我感到难过的。”
裘弟喜欢早晨弄木柴的远足,就和他喜欢打猎一样。他们可以从容自在地行动。贝尼常常在早餐后一个凉快而晴朗的早上,把老凯撒套上大车,然后他们就随心所欲地取路往低地去。狗总是在大车下面跟着小跑,小旗则常常疾驰到前面去,或和大车齐头并进。它带着公鹿皮的项圈,看上去特别伶俐。他们会拐入一块林中空地,然后徒步徘徊着去寻找一棵适宜的倒树,首先要的是水橡或黄松。树林里还有丰富的油松,烧起炉火来最热,最亮,而且容易点燃,可是它们却要熏黑和污染锅和水壶。他们会轮流伐木,或两人一起使用锯子。裘弟很喜欢那有节奏的摆动和锯齿吃进木头时嗞嗞的歌唱,以及那芳香的锯末纷纷飘落到地上的情景。
狗在附近的短树林中唤闻或追赶野兔子。小旗啃着嫩芽或是寒霜后幸存的多汁的嫩草。贝尼总是带着他的后膛枪。有时候裘利亚把一只兔子逼到近距离之内,或者一只狐鼠傻乎乎地窜上近旁的松树,那么晚上就会有肉饭吃了。有一天,一只纯白的狐鼠大胆地在树上窥视他们,贝尼没有打。他说那是一件罕见的奇物,和那缺乏色素的白浣熊一般。老缺趾的肉又粗又韧,得煮上很久才烂。巴克斯特一家都庆幸终于吃完了它。大部分还是熏了喂狗。因为即使在兽肉短缺的时候,它也一直无人问津。但无论如何,它熬出来的油脂还是装满了一只很大的木桶。那油脂就像头茬蜂蜜那样又纯净又金黄,随便烹调什么东西都不错。油渣也象猪油渣一般的香脆可口。不管什么时俟,无论哪个巴克斯特在嚼着它时,总是感到加倍的满意。
巴克斯特妈妈费了很多时间翻补棉被。贝尼则坚持教裘弟读书。黄昏在炉火熊熊燃烧、给他们提供了光和热的炉边度过。连风似乎也在屋子周围令人舒服地呜呜呼号。在宁静的月夜,可以听到狐狸在硬木林里学叫。那时,功课就停了下来,贝尼向裘弟点点头,他们一起倾听。但狐狸却难得来光顾巴克斯特家的鸡棚。
“它们对裘利亚头上的每根毛,都知道得很清楚,”贝尼吃吃地笑道。“它们不想来触犯上帝。”
正月末的一个寒冷清澈的夜晚,贝尼和巴克斯特妈妈都已上床了,裘弟和小棋还留恋在炉火旁。他听到外面院子里有一阵响动,好像是狗在厮打。可是这骚动比他们那两只狗平时发出的动静来得更活跃。他走到前面的窗户旁,将脸贴在那冰冷的窗玻璃上。一只奇怪的狗,正和列泼在一起蹦跳戏闹。裘利亚宽容地在边上看着。他屏住了呼吸。原来这不是狗,而是一条精瘦的跛足大灰狼。他转身跑去想叫他爸爸,接着,又不由自主地被吸引回来继续观察。显然,这狼和狗以前就在一起玩过。它们并不陌生。它们静静地玩耍着,好似狗也在保守秘密。裘弟走到卧室门口,轻声叫他爸爸。贝尼出来了。
“什么事,孩子?”
裘弟蹑手蹑脚地来到窗户边,点头招呼贝尼。贝尼光着脚跟过来,朝裘弟所指的方向望出去。他轻声吹了一下口哨,并没有去拿枪的意思。他们一声不响地观看着。在明朗的月光下,这几只畜生的动作清清楚楚。那客人的一条后腿跛了,行动笨拙。
贝尼低语道:“总有些可怜,是不是?”
“我想,这是那天我们在池边围猎时逃走的那几只中的一只。”
贝尼点点头。
“几乎可以断定是最后一只。可怜的家伙,又寂寞,又受了伤只好来拜访它的近亲玩耍一下。”
也许是他们低语的咝咝声从紧闭的窗户中透了出去,也许是他们的气味飘送到它的鼻子边。突然,无声无息地,它转身离开那两只狗,艰难地翻过围栅,在黑夜里隐没了。
裘弟问道:“它会在这儿干坏事吗?”
贝尼把脚伸到炉火的余烬边烘着。
“我怀疑它那副样子还能替自己找到丰盛的食物。我做梦也不想去打扰它。一头熊,也许是一只豹就会结果它。让它度过它的余生吧。”
他们一起蹲在炉灶旁,陷入了一种悲哀而奇异的感觉。即使对一只狼,那也是件够严酷的事情。它孤寂到这般地步,竟须转向它敌人的院子来寻找伴侣。裘弟伸出一条手臂,搁到小旗身上。他但愿小旗能够懂得,它用不着经受森林中的荒凉和寂寞。至于对他自己来说,小旗也减轻了在家庭中折磨着他的那种孤独。
下弦月时,他又见过那孤狼一次。以后它就再也没有来过。由于父子间的默契,他们没有将它的拜访泄露给巴克斯特妈妈知道,因为不管怎样,她一定会要求打死它的。贝尼相信,狗可能是在某一次出猎中和它混熟的;但也许是当他们在伐木,而那些狗闲跑开去玩的时候和它混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