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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贱惹出的事,不打扫还有脸跑?”
袁佑追出门来指责着,但是和两万元相比,他根本不值得搭理。
从酒吧回来之后,景阳躺在床上砸着弹涂球,右手没劲了就换左手继续。
用来发泄是这球存在的唯一价值,每次砸在墙上就会立马变成一滩覆盖面极广的烂番茄,此外那撞击时的“吧唧”声也响亮可闻,眼睛解压之后耳朵也能得到舒爽。更好的是不用担心打扫,只要等它重新收拢聚起,就会像只猎犬一样,朝着指套所在的地方咕噜咕噜的自己滚过去。
不过就算把弹涂球玩到几乎失去粘性,依然没有完全缓解景阳心里的焦虑。那种躲过了大灾大难的庆幸慢慢退散,他也变得冷静下来,两万可是他半年多的工资,想要在三天内凑齐,必须有点特殊手段。
就这么扔球,睡觉,吃饭,再扔球,一直耗到下午,终于把爸爸盼了回来。
景阳默不作声的走到厨房,靠在厨房的门框上,在张嘴与闭嘴之间焦灼了很久。
“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昨天磕到桌上了,可以休息几天,”景阳指了指鼻子,“我……需要点钱。”
“要多少?”
“两万。”
正在张罗晚饭的赵心平突然停了下来,望了望儿子,但很快又开始在冰箱里继续翻找。
“怎么这么多?”他从深处掏出两捆韭菜,意识到刚走神拿错了,又换成一块豆腐。
“我看上一件大衣,毛绒领胸口有个爪子印,今年流行这个款式。”景阳翻出自己网购时最昂贵的印象。
“刚工作买什么皮草?”赵心平抬头望了望窗外那片焦热的金黄,“再说还没入冬呢。”
“不是皮草,就外套。现在反季,还便宜。”景阳差点被这联想噎的喘不动气。
“你是不是碰毒品了?”
“怎么可能呢!”景阳气摊开了双手,翻着白眼望向天花板,想祈祷一块补丁把爸爸的脑洞粘上。
“怎么不可能?有工作是好事,但酒吧里,嗑药啊,小混混啊,社团啊……”赵心平理直气壮的如数家珍,让人感觉他仿佛就职于警察局,进物流公司只是去当个卧底。
景阳强忍了半分钟,但后面实在是听不下去:“我们那正规得很!算了,你爱给不给!”气呼呼的抱怨了一句,甩手就回卧室去了。
他把自己蒙在被子里,睡过了晚饭,直到深夜才爬起来给阿尔邦拨打电话。
“你有没有两万,先借我应急。”
“两万?我嘴肿,了一天,都没舍,得看牙,嘶。”神经受创影响发力,阿尔邦的断句也毫无语言规律。
“我要陪对方的医药费,这还是猫眼放弃追责的金额。”
景阳又花了点时间,把上午的谈话精髓复述了一遍。
“凭什么,让你掏,嘶,我才是,扔酒瓶,的人啊!”
“那你要不然分担一点?”
“要不然,你先从,网上借?”刚才义愤填膺的人一谈到掏钱就秒变唯唯诺诺。
“没用,昨天的斗殴挂了系统,我逛了几个平台,都不给放贷。”
“你爸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你不是赌博了吧?有没有沾高利贷?”景阳模拟着爸爸那小题大做的口气,“我撒了个谎,没圆过去,但不能告诉他实情,要是知道我在酒吧被揍了,他肯定会逼着我到坦克鹿去上班。”
“那我也,没办法,咦?……”阿尔邦的惋惜中语气也先抑后扬,藏着股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觉,“……有个人也许可以,嘶。”
毫无任何的解释,景阳盯着智盘的屏幕,看着发过来的电话心里充满了怪异的感觉。
“老好人岳宏秋?什么破备注,你让我联系这个人?”
“就是他,职涯监督司的。”阿尔邦使出拔河的力气,才没有把一家单位念成两句。
随后就是细节交代,景阳侧耳细闻,但越听越觉得浑身发毛。
在学校里他也没少胡闹,但至少不算违法乱纪,可这计划真正称得上邪门歪道,如同用脚指头打台球一样让人心里没底。
不过十几分钟之后,迫于经济压力的他还是鼓起勇气拨了过去。
度过一阵平静的等待,电话接通了,传出一股酒气十足的嘈杂。交杯碰盏的叮当声,肆无忌惮的大笑声,低俗的段子声和马屁味浓郁的掌声,全都拧成了一股绳。
“喂?”一个满带醉意的男人,打招呼都拖着长音。
“请问是岳宏秋吗?”景阳咬了咬下嘴唇,尝试着问到。
“你谁啊……我没多,我还能喝。”光听那左摇右摆的语调,都难以辨别他是躺着还是坐着。
“你是不是能搞到假的培训收据?”景阳压低了声音,警惕的瞄着卧室的大门。
电话那边许久没了回应,突然传来两下清晰的敲桌声,“老岳!喝干净了,留着泡澡呢你!”
“你找错人了。”岳宏秋仿佛刚从睡梦中惊醒,第一次咬字如此清晰,急切的把自己完全抛干净。
“啊?”景阳下意识的喊出了声,但电话却已经挂断了。
他坐在床边呆滞了半天,正准备拿阿尔邦兴师问罪,智盘就震了起来。
“六百,不讲价。”老好人上来就直奔主题,而且他换了场地,说话都带着回音。
“你不是说……”
“刚才不方便,嫌贵就算了。”
“别,别,可以。”
完全没给景阳讨价还价的机会,一阵厕所的冲水声之后,岳宏秋就挂掉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