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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大早,凤九揉着额角从庆云殿的寝殿踱步出来,手里还握着件男子的紫色长袍,抖开来迷迷糊糊地问团子:这是个什么玩意儿
团子正坐在院中的紫藤架下同他的一双爹娘共进早膳,闻言咬着勺子打量许久,右手的小拳头猛地往左手里一敲,恍然大悟地道:那是东华哥哥的外衣嘛
他爹夜华君提着竹筷的右手顿了顿,挑眉道:我小的时候,唤东华一声叔叔。
团子张大嘴,又合上,垂着头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掰着算辈分去了。
凤九愣在那儿,看了看手中的紫袍,又踏出门槛仰头去望殿门上头书的是不是庆云殿三个字,又将目光转回团子身上,结巴着道:怎怎么回事
白浅正帮团子盛第二碗粥,闻言安抚地道:不是什么大事,昨夜你喝醉了,东华他做好事将你送回来庆云殿,但你醉得狠了握着他的衣襟不肯放手,又叫不醒,他没法只好将外衫脱下来留在这儿。
凤九想了想,开明地道:他约莫就是个顺便,不是说不清的事,也还好,无损我的清誉,也无损他的清誉。
白浅欲言又止地看着她,沉吟道:不过,你也晓得,东华不能留宿在庆云殿,外衫脱给了你,他也不太方便,再则庆云殿中也没甚他可穿的衣物,团子便来我这里借夜华的。
凤九点头道:这也是没错的。说着就要过来一同用膳。
白浅咳了一声,续道:我睡得深了些,团子在院子里,嚷的声儿略有些大,怕是整个洗梧宫都听到了
凤九停住脚步,转回头看向团子:你是怎么嚷的
团子嘟着嘴道:就是实话实说啊。
凤九松了口气。
团子情景再现地道:东华哥哥抱着凤九姐姐回庆云殿,凤九姐姐拉着他不让他回去,东华哥哥就陪了她一会儿,对了,还把衣裳脱了,但是他没有带可以换穿的,我就来找父君借一借,娘亲,父君他是不是又在你这里~~~~~摊了摊手道:我就是这样嚷的。
凤九直直地从殿门上摔了下去。
两百多年来,自凤九承了她姑姑白浅的君位,白奕上神嫁女的心便一日比一日切。为人的君父,他担忧凤九年纪轻轻即为女君,在四海八荒间镇不住什么场子,一心想给她相个厉害的夫君,好对她有一些帮衬。
白奕对九重天其实没甚好感,只因她这个女儿在青丘已是打遍天下无敌手,不得已,才只好将挑选乘龙快婿的眼光放到天上来。由是趁着白浅的大婚,勒令了凤九一路随行,且要在天上住够一个月,明里是彰显他们娘家人的殷勤,暗地里却是让白浅照应照应这个侄女儿的红鸾星。自以为如此便能令凤九多结识一些才俊,广开她的姻缘。
凤九在天上稀里糊涂住了一月,红鸾星依旧蒙尘,带孩子的本事倒是有飞速长进。掰着指头一算,还有三日便该回青丘,自觉不能虚度光阴,该趁着这仅有的几日再将九重天好好地逛一逛。遂携了团子,一路杀去风景最好的三十三喜善天。
天门后的俱苏摩花丛旁,正围了一圈小神仙偷偷摸摸地开赌局,拜宝月光苑赐宴那夜团子的一声嚷,几日来凤九一直注意着躲是非,不大敢往人多的地儿扎堆,却掩不住好奇,指使了团子乔装过去打探,自己则隐在一株沉香树后头挥了半匹丝绢纳凉。
她纳凉的这株树乃是这片沉香林的王,已有万万年寿数,尤其的壮硕茂盛。
好巧不巧,正是东华帝君平日的一个休憩之所。
好巧不巧,今日东华正斜坐在树冠的荫蔽之处校注一本佛经。
好巧不巧,一阵和风吹过,拂来浓郁沉香,熏得凤九打了个喷嚏,正提醒了曲膝斜翻经卷的东华,略将经书挪开一点,微微垂眼,目光就落在她的身上。她一向神经粗壮惯了,未有半分察觉,还在一心一意地等着团子归来。
不时,前去赌局打探的团子蹭蹭蹭如一阵旋风奔回来,叉着小肥腰狠狠喘了两口气,急急道:这回赌的是个长线,在赌东华帝君哥哥呃,叔叔,呃,爷爷对着称呼好一阵纠结:在赌他将来会娶你还是娶知鹤公主做帝后
凤九一把扶住身后的沉香树,抹了把额头上惊出来的冷汗,故作镇定:你小小年纪,晓得长线是什么
团子苦闷地道:我不晓得啊,但是我很好学的,就跟围观的一个小神仙哥哥请教了一下。结果他也没有说出来什么,只告诉我压知鹤公主的已经有二十五注,压你的却仅有三注,还是他不小心压错了的。继续苦闷地道:我还是没有听懂,但是很不忍心让你久等,就悄悄地溜回来了。我溜的时候看到他还在同另一个哥哥理论,问可以不可以把他下的那三注调到知鹤公主的名字下头。
凤九沉默许久,从袖子里掏出个金袋子,倒出来一大堆明晃晃的红宝石,从脖子上取下一块雕工精致的绿琳石挂件,又从腰带上解下一只碧绿碧绿的凤纹玉佩,托孤似地一并递给团子,郑重道:你去给我买个两百注。顿了顿:都买在我的名字下头。
团子接过宝石看一阵,不能置信地道:我还这么小,你就教我作弊啊
凤九瞥他一眼,深沉道:但凡祭了青丘的名头行事,你姐姐我就容不得居人之下的,这就是所谓君王气度了,不信你回想看看。
团子连想都没想:我听小舅舅说,你的课业就从没拿过第一名,全部都是居人之下的,还有几门是垫底的
凤九一阵咳:所谓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嘛,你的课业不也一样。
团子嘟着嘴道:胡说,我从来没有考过最后一名。
凤九一副想起可怕回忆的模样打了个哆嗦:那是因为你还没有学到佛理课,你都不晓得那个有多难。
团子忧心忡忡地也打了个哆嗦:有那么难吗又有点不愿相信这么残酷的现实:可是我看东华帝君哥哥,呃,叔叔,呃,爷爷,他都是拿一本佛理书边钓鱼边看着玩儿
凤九默了一默,由衷地赞叹:真是个变态啊话刚落地一缕清风拂来,又是一阵浓郁沉香,勾出她一个刁钻的喷嚏,捂着鼻子顺风跑了两三步才想起回头嘱咐团子:这个香我有些受不住,去前头的小花林候你。
沉香树上,无所事事的连宋君提着打理好的苍何剑给东华送来,正听到凤九最后撂下的那一句恳切点评。待树下一双姐弟走得远了,摇着扇子对东华好一阵打量:你把她怎么了,她这么夸你
东华合上佛经,不带表情地道:夸成玉都是这么夸你的
连宋摸了摸鼻子:哦,她一向夸我是个无赖。
今日甫一出门,凤九就觉着不大顺。
九重天原该是吉祥地,出庆云殿的殿门时,却让她眼睁睁地瞧见两只乌鸦从自己头顶上飞了过去,啪,还落下两泡新鲜的鸟粪。当然,这等小事其实不足以打消她出游的热情。但紧接着,又在三十三天天门旁撞见一堆小神仙拿自己和知鹤打赌,自己还输得不轻。当然,这还是不足以打消她出游的热情。但再接再厉的是,等她回头想寻个清净地歇歇脚,竟误打误撞地转进一片沉香林,薰得她素来只对沉香过敏的一管鼻子现在还痒着,喷嚏不断。
这一连串的征兆似乎都说明今日不宜出行,但春光如此一派大好,打道回府未免有些吃亏。她费了一番力气,摸索着拐进一处安全的清幽的小花林,又想着虽然破了财,好歹让团子去赌桌上将自己的劣局掰了回来,这霉运也该到了尽头,遂重新打点起精神来准备游一游春。蓦然,却听得树丛外头传来一阵和缓的人声。
风一吹,那若有若无的说话声直直灌进她耳朵里,她心中阿弥陀佛地念了一句,觉得看这个势头,今日的霉运竟有点绵绵无绝期的模样。
照她前些日子给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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