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将三孔桥的半边暗影映到了河面上,也将桥上姑娘和窑工们的身影投入了波光晃动的河水里。
    大花船、小花船沿河岸一字排开,船上的灯笼缀出了一河的辉煌。
    身边粗俗露骨的嬉笑声不断,搅得肖太平心里一片狂乱,**之火伴着浑身热血燃遍了整个强健的身躯。
    然而,肖太平却不敢对花船上的姑娘轻举妄动。
    同治八年还不是肖太平的时代,那时的桥头镇是章三爷的天下,镇上的人知道大花船上有个会弹琴的王小月,都不知道有个日后必将出人头地的肖太平。
    肖太平蛰伏在同治八年初冬的三孔桥头,等待章三爷,也等待自己最初的机会。
    在血淋淋的死亡面前,肖太平认定自己的忍耐已到了极限,他不能再等下去了,再等下去,说不准哪一天他也会被葬送在黑暗的窑下,他开窑做窑主的梦想就只能是永远的梦想了。
    肖太平想和章三爷摊开来好好谈谈,想问问章三爷,这白家窑他已经下了五个月,到头没到头?难道他这个前捻军二团总的价值真就是凭着一身的蛮力刨煤、背煤么?这是不是白二先生的本意呢?他曾想直接到漠河城里去找白二先生问,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是太妥当。
    如果这一切原都是白二先生的授意,他找上门去事情就僵透了。
    因此就算是白二先生的意思,他也只能当作不知道,只和章三爷扳一扳。
    扳倒了章三爷,也就等于扳倒了白二先生。
    且不伤和气,既给白二先生留一条下台阶的出路,也给自己留了一条退路。
    虽已到了这个地步,肖太平心底深处仍是信仰着白二先生的。
    毕竟是白二先生而不是别人,给了他最初的野心和渴望。
    在肖太平深刻的印象中,白二先生确是很看重自己的,是承认他在这二百多号曹团窑工中的地位的,也正因为这种承认,他才有了不同于一般弟兄的三份窑饷,才有了白二先生包窑的许诺。
    肖太平也想到过,这一切可能白二先生并不知道,可能都是章三爷搞的鬼。
    章三爷显然瞧不起他,让他背煤刨煤实则是一种轻慢,既想在弟兄们眼里杀他的威风,又想让深黑的窑井给他一个扎扎实实的教训。
    可章三爷没料到的是,五个月下来,他的威风非但没被杀下去,反倒因着和弟兄们一同受苦出力,更加有了权威。
    现在只要他一声令下,弟兄们就能把白家窑给整个儿给撂荒。
    既已如此,难道还不该和章三爷好好谈谈么?若是谈不拢,他就要和章三爷拼一拼了,借口讨要两个死去弟兄的抚恤银,把弟兄们全拉走,让白家窑成为一眼废窑,让章三爷在白二先生面前挨骂,最终还得让章三爷求到他头上来……
    河里的花船在风声灯影中晃动,身前身后时有一些姑娘走来走去。
    脂粉味儿直往肖太平鼻翼里钻,让肖太平心里麻酥酥的,禁不住一阵阵肉欲翻滚。
    再想想章三爷,越发恨得入骨,目光落到每条花船上,仿佛都看到章三爷在和花船上的姑娘干那事——章三爷神仙似地日女人,他肖太平却喝着冷风站在三孔桥头上干等,这情形让肖太平无法忍受。
    不是放饷的日子,花船上的生意不是那么好,总有过来过去老拉不到客的姑娘和肖太平打趣骂俏。
    一个穿红夹袄的姑娘见肖太平老盯着十八姐的大花船看,就说:“大哥,老看那楼船干嘛?那地方贵着呢,你去得起?”
    又一个倚桥站着的瘦姑娘说:“楼船,小船,还不全一样,脱光了都是一回事,大哥何必眼热那大楼船呢?难道说,楼船上的姑娘就是金×银毛么?”
    言毕,一阵激越放荡的笑。
    笑声中,红夹袄贴上来说:“就到我们小船上坐坐吧,一炷香的时间,才两斗高粱的脂粉钱,不贵的,大哥肯定出得起……”
    肖太平实是禁不住肉欲的诱惑了,就想,章三爷也不知啥时才能从十八姐的大花船里出来,自己老站在桥头干等也太焦心恼人。
    于是看了看红夹袄,又看了看瘦姑娘,觉得还是瘦姑娘更受看,就要了瘦姑娘,随瘦姑娘一起下了桥,到了一条两舱的小花船上。
    小花船船头船尾都能上人,船头一边舱里已有了客,正一片热火疯狂。
    肖太平和瘦姑娘从船尾一头上去,撩开布帘进了后船舱。
    船舱里除了一领满是秽物的破褥子,几乎没啥什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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