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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或还有几滴喷到他身边的人身上。
薛蟠身子一挡,把史桂整个人掩在了身后,大咧咧道:“嘴里嚼屎的小杂种,你说哪个呢?打掉你一双兔牙算轻的,再胡说就把你嘴里的牙全拔光!”
史桂神情呆木灰白,薛蟠的大嗓门倒把他吓了一跳,虽然这人坐下那等事,但到底……他也是怕这人把周家的得罪狠了牵扯到自己身上……拉拉薛蟠的衣衫,皱眉低声道:“他是周贵人的胞弟。”
薛蟠看到史桂的样子愣了一瞬,却并非怕了那姓周的身份,而是看见史桂荏弱的模样,很有些不是滋味。那周小公子见此,料想他们怕了,更是满嘴跑马,各色难听的话都说出来了。薛蟠虎目一瞪,指着五城兵马司的人道:“你们还不堵了这小子的粪嘴?他姐姐是贵人就了不起了,我表姐还是宫里的贵妃娘娘呢!”
五城兵马司的人也是头疼的很,本来不该这时候巡道这边来的,偏生昨晚有消息说周家小公子来这锦云阁买乐子,这周家小公子是个能惹事的,但也因着这是个容易逢迎的主儿,他家老爷子也有几分手段,正巧这一队的领头是个副指挥使,他的顶头上司高升,正思量着顶了空缺做个正指挥使,无奈司中另有一人和他旗鼓相当,两人明争暗斗的厉害,昨夜里手底下的人奉上了这信儿,他心中一动,就派人守在锦云阁附近,今晨更是天不亮就赶过来,果不其然这周小公子又惹了事,姓曹的副指挥使急忙忙来给撑腰讨好了。
可谁想竟碰上了这样的糟心事,对面那两个一个是史侯府的小爷,一个是当朝元贵妃的嫡亲表弟,如今还正住在贵妃娘家,不仅如此,还有个颇得圣宠步步高升的亲舅舅王大人。偏生,这两人还发生了那样的丑事儿,若只是契兄弟私会也就罢了,竟在楼子里中间还夹着个花娘……唉,曹副指挥使哭丧着脸,无奈的做了这中间的人,把人都劝回去了事。
这曹副指挥使思量了思量,想喝住这锦云阁里的人让他们缄口以奉承史侯府和贾家,做出这个姿态来就算这事止不住传扬出去那两家也会念着他这点子好不与他为难。只是这曹副指挥使的动作太慢了点,在这楼里混迹的人有几个没有点花花肠子,早就瞧完热闹一哄而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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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面小阁楼里,史墨指着斜对面那出闹剧目瞪口呆,问贾环:“这、这是你算计的?”
贾环摸摸鼻子,朝着一旁玉树临风,擎着一盏茶赏景的元小舅舅努努嘴,“我哪有这样的本事,是舅舅算无遗策。”
算无遗策的俊美舅舅朝着挤在一个窗口看热闹的这六个师兄弟,咧嘴温文一下,六人齐齐打了个哆嗦,退后一步。
半晌,柴贯遮遮掩掩的小声道:“你舅舅什么时候知道的?早就知道?不可能呀!”
史墨无奈:“我昨天醉了,一直到今晨环儿叫我才醒。”
五人一齐看贾环。贾环侧身,小声道:“昨儿回府,小舅舅正等在厅里呢,看你没按时吃药膳还吃醉了酒……我看舅舅生气就想着祸水东引,便把遇到的这事跟舅舅说了,谁成想……”
“昨晚?你们回去得戌时末了罢?”江海咋舌,这动作也忒迅速了罢,看方才那么一出儿,完全不像仓惶布置的呀。
柴贯缩的更向后,大半个身子趴在杜考背上,伸出个头悄声说:“昨儿我回别院才睡下,就有下人来报说是墨师弟府上的人来回话儿,我以为是你两个有什么主意呢,就把人叫进来,那人也没说什么,只向我告罪说是要在锦云阁做点小手段,我也就允了,叫柴元宝跟他去,随他行事便是。那人却说无甚大事不必惊动上下,只是先给我告罪一番,我当时还想着你们府里的人忒多礼了,之后就抛到脑后一觉天明……今早出府就被马车接到这宅子来了。”
“你舅舅……真吓人……”江海道一声,也拱到晏经背后头去。
倒是晏经看元澈的眼神亮晶晶的,这为舅舅大人着实厉害呀,这样一出儿,说浅了那是既报了仇又让人想破脑袋也牵扯不到墨师弟身上来,说深了那可就关系到朝堂后宫的倾轧了,如今这史家、薛家连带着贾家却是要和周家明面上对立起来了,后宫里的两位贵人只怕也得牵扯进去呢。
杜考侧立着,脸色依旧是面无表情,但却由着柴贯巴在他身上,他想的也深——只怕前一阵子让那史桂几乎身败名裂惊动圣听的那事亦是这位舅舅的手笔罢?
瞟一眼史墨,墨师弟有他这舅舅和环师弟护着,就算身处那复杂阴晦的侯府宅院也会平安无事,大道通途;晏师弟自己就是个心有七窍的人物,不算计别人就算好了不怕他吃亏;杜考睨了一眼扒在自己肩上好奇又惧怕的直直看向元家舅舅的这人,无声叹气:这个笨蛋,就算是他那个表弟江师弟也懂得明哲保身,偏这家伙一副三姑六婆的癖性,还少筋缺弦的紧!
杜考的恨铁不成钢无人知晓,史墨已溜溜达达凑到他家英明神武的舅舅身边去了,讨好的给舅舅捏捏肩,史小墨眨巴着眼问“昨晚我和环儿回府的时候已快夜禁了罢?这么点时间儿,舅舅怎么安排的?”本朝虽比各朝各代宽待,但晚上也是有宵禁的,只是比之前朝一更三点就禁止出行,时间推迟到亥时半罢了。
元澈分外享受自家外甥的着意讨好,不动声色的瞥一眼贾环,把手上的茶盏托到外甥眼前,史小墨一见,忙忙接过去又奉上自己那盏还未动的热茶,只听舅舅大人惬意的抿一口清茶才淡然说道:“正巧知道些这周家小公子的事迹罢了,使人在他耳边吹嘘了几句锦云阁女子的才貌和难得,就是史侯府和荣国府的公子都趋之若鹜,如此云云而已。”
柴贯搓搓自己的手臂,怎么感觉有些冷呢。
观杜考和晏经两人,却是垂眸深思,哪里有这般轻描淡写:仅仅丁点时间就想出这样的手段,还能寻到合适的人选……这实在是令人惊心。
元澈抬眼看了一眼他们四人,淡笑道:“你们都是墨儿的好友,自然也是我的小辈,如他一般称我一声舅舅即可,若日后有什么事,也可寻舅舅来,舅舅不说万事能应承,办上一二却还使得。”又着意看一眼杜考,“说起来,登州杜家,与我还有些渊源,你大哥二哥三哥我早年倒是都见过,唯独没见过你这个备受宠爱的幺子罢了。”
杜考一凛,他出身登州杜家,这事却是个隐秘,因着一些旧事,家族经年来都十分低调,有些人早已经忘却了登州杜家的名声,这人却……元澈笑起来:“却都是还缺少些历练,不过一件小事儿,何至于此,你们洞主常日与我吹嘘杜、晏、柴、江如何如何,今日看起来还少那么点火候,安心,我定与你们洞主说道说道,务必出仕前把这份火候补上。”
晏经回过神,对着元澈讶道:“莫非舅舅就是老师平日所说的逸之先生?”
元澈笑着点头。晏经几人都又讶异又兴奋,他们几人可没少听洞主念叨这位满腹才华的好友,不过想起元澈的话,又苦恼起来,洞主本来就是个会折腾学生的,再有了元家舅舅这个狗头军师,以后的日子……
史墨却不管这些,他扯扯舅舅的衣袖,小心翼翼看了看舅舅的神色,才道:“舅舅,我瞧着史桂受得打击也不小了……嗯,不知怎的,看到他刚才那样儿我竟也有些不好受,说起来他小时候嚣张跋扈,可也没欺负我几天,后来长大了生辰的时候他还送过我礼物……我倒不是心软,他想那样对付我,我报复回去,两不相欠罢了,只是这日后他不来招惹我我也便不想为难他……当然,对着我那叔叔婶母,我自然不会心软,毕竟这件算计我的事还是戚氏一手炮制的呢。”
他这话是贴着元澈说的,离他们有四五步远的另外几人俱是听不到的。
元澈揉揉外甥的脑袋,没好气的白他一眼,刚刚就看就他脸上的不忍了。念着那史桂也是替外甥背了好些回灾,若老实些他也不会跟个小辈过不去,反正史家早晚要倒,一个没家族庇护的纨绔公子哥儿也用不着他费心,罢了,就当让外甥舒心了。
身后贾环目光灼灼的看那一双凑在一起说悄悄话的甥舅,眼睛炽热的能把某人的后背烧出一个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