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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郊祭?怎么选在明年?”无名对秦公在此时郊祭感到奇怪。
端木易解释道:“无忌自十四岁正式继位,内忧外患始终未停。洛邑之战后,我离秦远走,他又整日宵衣旰食地操心政务,是以始终没有抽出空来举行祭典。明年恰好是无忌作秦公的第十个年头,新都周围的建设也已具备规模,所以才把日子定在那时。”
“只是郊祭,又不是封禅,干嘛邀请诸侯?”无名疑惑道。
“无忌立志要振兴大秦,是以,想借此机会结交诸侯,加强往来。”端木易说道。
无名冷笑一声,阴阳怪气地讽刺道:“秦国?老秦人艰苦创业百年,他这一代,做不出什么成就,这点你是知道的。你苦口婆心地劝我不要逆天而行,自己怎么却说一套做一套?”
端木易面有尴尬之色,说道:“我自然知道无忌所为皆是徒然,但天命是天命,人事是人事。我不打算逆天而为,只是以我所能,略尽人事罢了。”
无名一脸的不屑道:“你是傻了吧?竟说出这种话来。明知不可为而为之,那至少还叫大无畏。你呢?明知不可为,又无为无不为。不求结果,享受过程啊?”
端木易长叹一声,不愿再与无名争执,说道:“随你怎么想吧。有些事,还是要做。”
无名仍是不依不饶,语声刻薄地说道:“哼,少自命清高了。说到底还是趋炎附势。这世上,你对不起的人还少吗?”
“你是在为姜夫人打抱不平吧?”端木易立刻从无名的话里听出了别的意思来。
但见无名并不反驳,略带不快地说道:“是又怎样?你对得起姜公主曾经的深情吗?”
“你不会是爱上她了吧?”
原本剑拔弩张的态势,因端木易这一句不正经地提问,瞬间缓和下来。
但硝烟却并没有因此散去。
无名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一拍案几,怒吼道:“不用你管!”
端木易却犹自正色道:“我还是那句话,她终究属于这个国家,你改变不了。不要逆天行事。”
无名更加恼火,反唇相讥道:“呵,怎么放在你身上就是高尚其事,搁在我这儿就成了逆天而为?端木易,你是不是分得太清楚了。”
“你不要抬杠。”端木易道。
无名冷冷道:“我没功夫和你抬杠。姜公主那里,我不会再去招惹。但你记住,并不是因为什么狗屁天理。只是单纯因为老子愿意。还有你,既然自己做不到一尘不染,就别到处嫌人家脏。好自为之吧,我走了。”
说罢,无名已起身要走。
“你不再留会儿?”端木易和声问道,似乎想要缓解两人之间的关系。
无名却并不领情,说道:“留什么留,话不投机半句多。我只有最后一句话交代给你,见了公主,请别说你见过我。”
端木易见他去意已决,只好应道:“我答应你,不过,接下来你打算去哪?”
无名略一沉吟,随即道:“可能就留在此城,也可能四处走走。”
“那你也保重。”端木易道。
“不劳你费心。”无名头也不回道。
说罢,无名快步离开了驿馆。
无名走后,端木易独坐在屋中,思绪万千。
刚刚与无名讲他在秦国的经历时,还有一件事他并未与无名讲得特别清楚。
那日无名一剑刺在他胸口后,他并没有像往常一样自行恢复。而是伤口血流不止,久不愈合。后来甚至用上了上等的伤药,才算勉强痊愈。
整个过程,已与常人重伤无差。伤愈后,胸口处还留下了一个惨烈的伤疤。
这是端木易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感受到正常人重伤濒死感觉,也让他终于看清了自己的内心。
正如伯阳父讲给他,其实,他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想要离开这个世界。至少,目前是这样的。
之所以一次次地以求死不得自居,只不过是对长生的有恃无恐。在生命的长度面前,他仍然是卑鄙的贪婪者。
这次,真的在生死边缘走了一遭后,他再也不敢矫揉造作、口是心非。
必须承认的是:他依然畏惧死亡,至少现在是的。
正因如此,尽管端木易已经想好了要把这个发现分享给无名,但事到临头,他还是退缩了。他担心无名知道了这件事情,自己就有了弱点,有了死的可能。
可是他不能死,因为他对世界还有太多留恋与牵挂。
越是贪得无厌,越是谨小慎微。
所以,他终究是选择了隐瞒。
心绪复杂的端木易于屋中自斟自饮,没多久便酩酊大醉。倒在案几之旁便沉沉睡去。
再醒来时,已是第二日早晨。
宿醉初醒的端木易看着窗外亮堂堂的天空,以为仍是昨日。他活动着有些僵硬的筋骨,打着哈欠往门口走去,打算开门通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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