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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浪声, 身体在摇晃,三叉神经隐隐作痛, 岑琢动了动手指, 睁开眼睛。
雪白的天花板, 阳光从窗外照进来,还有风,徐徐的,吹得皮肤发痒。
“嗯……”他坐起身,干呕了两下,应该是麻醉剂的不良反应,低头看向腹部,有两个针孔,可能是超了剂量。
不知道睡了多久,他茫然四顾, 是船, 看宽度, 不是持国天王号那种大船, 而且速度很快,从窗口能看到下层冲起的白浪。
他仍然被铁链拴着,四肢和脖子上各一条,没有衣服,畜生似地luo着,拷在墙角固定大型家具的金属构件上。
伤口做了简单处理,钢钎抽出去了, 但疼痛仍在,他痛苦地蜷在墙边,摸了摸皮肤,烧还没退。
隐约的,有说话声,从一门之隔的卧室传来,门没关严,露着一条缝,对话声渐渐清晰。
“……别闹,岑琢在外头……”
“他药劲儿还没过……”
之后是情人间的悄悄话,岑琢按住太阳穴,是丁焕亮和贺非凡,他们带他离开了猛鬼城,这是要送他去哪儿?
忽然,门开了,岑琢视线下移,看到一只肉嘟嘟的胖狗,毛茸茸的小短腿,大大的狐狸耳朵,黑纽扣似的圆眼镜,好奇地看着他。
太可爱了,脖子上还有一条红项圈,岑琢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狗,沉阳只有犬牙锋利的野狗,会和人争食。
“呜呜……”小胖扭着屁股在原地转圈,像是想去嗅他,又不敢。
“来,”岑琢伸手,“过来。”
小胖一屁股坐下,歪着头看他。
岑琢轻轻拍打地毯,温柔地叫它,小胖盯着他的手指,撅着屁股凑过去,不知道是注意力太集中,还是真的太笨,它前后腿一绊,摔倒了,岑琢赶紧把他捞起来,哄婴儿似地托在臂弯里摇。
软绵绵的白肚皮,蹬呀蹬的小爪子,湿漉漉的红舌头,舔着岑琢的下巴,兴奋地在他怀里拱。岑琢让它逗笑了,忍不住把脸埋进它光滑的皮毛,一股桃子味儿的香气,让他想起小时候,想起哥哥。
“小胖!”
岑琢抬头,是丁焕亮,站在卧室门口,紧张地瞪着这边。
岑琢把小胖在怀里颠了颠,小家伙高兴得汪汪叫,这么可爱的天使,谁舍得伤害呢,他把它放下地,推了推它的屁股,让它过去。
丁焕亮似乎松了一口气,过来一把抱起狗,用一种不解的眼神俯视岑琢,他不明白,这小子为什么不用小胖相威胁,或者杀了它报复。
“养这种狗……不像你啊。”岑琢仰头靠着墙,奄奄一息。
丁焕亮擦去小狗肉垫上的血迹,没说话。
“能不能给我找条裤子,”岑琢虚弱地说,“就是死,也让我死得体面一点。”
“你死不了,”贺非凡从卧室出来,站在丁焕亮身边,“汤泽要见你,这是送你去江汉的船。”
江汉,岑琢蓦地想起逐夜凉,他也要去江汉,带着白濡尔,夺回他们失去的江山。
“还有四十分钟就到水门了。”贺非凡提醒丁焕亮。
“全舰准备吧。”丁焕亮抱着小胖去客厅中央的指挥台,贺非凡从桌上拿来一根金属口嚼,蹲到岑琢面前,给他往嘴上戴。
岑琢弄不懂他们的用意,要攻打水门,塞他的嘴干什么?
“全体战斗人员注意,”丁焕亮对着扬声器下令,“就近隐蔽,驾驶舱关闭动力,照明全部熄灭,进入静默状态,重复一遍,全体战斗人员……”
岑琢咬着嘴里的金属棍,看贺非凡给小胖也戴上了嘴套,装进篮子,然后把七八支枪摆在桌上,一支一支检查,上好子弹,插进枪套马甲,重重背在身上。
攻打水门是大作战,起码要以骨骼为战斗单位,装备手qiang有什么用?
船的动力停了,房间家具和门窗上的指示灯逐一熄灭,只有奔腾的江水推着船只向下游漂去。
漂了二十多分钟,船身随着急流拐过最后一道弯,丁焕亮和贺非凡提着装小胖的篮子分别钻进客厅和卧室的柜子,拉上柜门,房间随之安静。
不只这个房间,整艘船都寂然无声,护送猛鬼城的核心犯到江汉,压船的骨骼不可能少,现在却全部遁形。
岑琢心头一跳,他明白了,水门易守难攻,别说一艘船,就是一整个船队也很难快速突破,丁焕亮有他的策略。
攻击轰然来临,隔着一两公里,先是常规炮弹,炸在不大的船身上,岑琢明显感觉船被打得调了个头,无助地在水流中摇摆,他恶心,强烈地晕眩,可体质差得连呕吐的力气都没有。
随着近程火力的加入,岑琢感觉船离水门越来越近了,很快,机枪占了上风,说明两点相距不到五百米,他连忙抱住后脑勺,以一个团缩姿态贴紧墙壁,这艘船没有动力,不能制动,而水门是一道坚硬屏障,一旦碰撞……
砰一声巨响,金属船身磕在金属墙体上,加之水流的速度,岑琢清楚听到船板凹陷的声音,一撞过后,小型碰撞并没有马上停止,船舷随着波浪不断在水门上敲击,间或剧烈摩擦,发出让人难以忍受的咯吱声。
丁焕亮、贺非凡、还有满船的骨骼没有一丝异动,静静躲在暗处,磨刀霍霍。水门先吃不住了,进行了简单的瞭望和火力探查,确定船上没有战斗人员后启动电机,雄伟的水门缓缓抬升。
岑琢望向窗外,从这个角度,能看到阳光照在合金门上璀璨的光斑,守门的是什么人他不知道,但无论是谁,都死定了。
水流陡然加快,这是在过关,随后响起一阵细小的摩擦声,船身被控制住,打横漂流了一段,船头徐徐旋转,摆正方向。
歼灭性的战斗就要开始,岑琢不禁咬紧口嚼,仔细听着下舱的动静。
有人上来,是骨骼,不多,五六具,边警戒边前进,用了一点时间才来到这里,踹开门,一眼看见地上的岑琢。
luo体、捆绑、戴口嚼,非战斗人员。他们擦过他,继续向卧室查看,空荡荡的,没有人,炮口和钢刀相继收起。
岑琢看见他们骨骼上的标志,新漆的,一颗威武的怒吼狮子头,他黯然眨了眨眼,丁焕亮果然没骗他,逐夜凉到成沙了,而且像当初把北府送给伽蓝堂一样,把成沙献给了白濡尔,挂上了狮子堂的黑旗。
逐夜凉。此时念起这个名字,心里只剩下疼,岑琢像是寒风中的一盏孤灯,风来催雨来打,他都不要命地挺住,就为着那一点希望,可连最后这点可怜的希望,逐夜凉都亲手捻灭了,让他油尽灯枯。
领头的扛着一把砍刀,骨骼一看就是新涂装的,鲜艳得发亮:“居然是艘空船,回去派人打听打听,上游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出事好啊,大哥,”一个拎铁锤的说,“我们正好去掺和一把,分他一杯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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