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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成佛,生活不适应。”
苍鸿观主尴尬之至,人要脸树要皮的,他怎么会不知道这趟过来是自讨其辱?
只是与生死相比,面子也就不那么重要,幻想着,或许能腼着脸过来争取一下……
果然刚开口就被打脸了,她说,这藤杀,我是不会解的。
一时间人人陷入僵局,也不知过了多久,丁大成梗着脖子来了一句:“走吧,不嫌丢人啊。”
北方人,脾气果然是直且急,他带了个头,其他人无可奈何的,也都迟疑地开始挪动步子:一来确实是己方理亏,大家都不是没脸没皮的人,二来又能把司藤怎么样呢?
只有苍鸿观主站着没动,大家走到门口,回头过来看他,他身子颤抖了两下,忽然扑通一声就跪下了。
司藤不动声色的:“我岁数不算小,加起来百十岁有的,受晚辈这一跪,当的起。”
苍鸿观主嘴唇哆嗦着,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哽咽,说:“司藤小姐要是心里不痛快,一定要找人出气,就把我这个老头子收走吧。
我活到七十多了,活不活都不重要。
可是我这些道友,司藤小姐就高抬贵手吧,他们是被我召集着趟进浑水里的,潘道长都已经死在山上了,剩下这些人,丁师傅只是个出租车司机,家里有老婆孩子,我那个小徒弟王乾坤,他是什么都没做……”
说到后来,声音发颤说不下去,僵了一会之后,蹬蹬蹬开始磕头,每一下都重,忘记了磕到第几下时,忽然像被扼住了一般姿势怪异地磕不下去,秦放先还奇怪,下一秒忽然反应过来:是司藤制止他的。
她不需要现藤身或者用藤条了,她从沈银灯那里夺来的妖力起作用了。
司藤说:“妖怪没有人心,老观主声泪俱下的这套,可以收起来。
藤杀我绝不可能会解,但是老观主如果配合,诸位有生之年,我可以让它不发作。”
苍鸿观主没听懂,半张着嘴看司藤,白金教授反应的最快,声音近乎激动:“这就像艾滋病一样,在人体的潜伏期一般是10年,10年之内,患者跟普通人毫无差别,除非病发才会不治。
司藤小姐可以控制藤杀,如果她在你们有生之年都不会让藤杀发作,那么……”
如果有生之年藤杀都不会发作,在体内潜伏一辈子,与性命又有什么干碍呢。
苍鸿观主激动地声音都抖了:“司藤小姐要我怎么配合?”
司藤看了他很久,说了句:“你上来。”
司藤问了苍鸿观主一个问题。
1946年丘山道长、李正元道长和黄玉在上海镇杀司藤之后,尸骨埋在哪了?
尸骨埋在哪了?
苍鸿观主记得,司藤死后,丘山道长神色冷峻,说是为免有变,这妖怪的尸身是一定要烧掉的。
点火时,特意在尸身上淋了火油,刷的一下,焰头窜起老高,丘山道长往火里一张张地扔符咒,说:“三十多年前一念之差,铸成大错,今日总算是了结了。”
苍鸿观主那时还小,被李正元道长赶在边上,字字听的清楚,却字字听不懂,他只记得,火灭的时候,丘山道长的一张脸,像死人一样难看。
所有助燃的木头都烧成了灰,风一吹飘飘洒洒,像绝望中降下的大雪,除了那具烧的焦黑的尸骨。
骨头根根支棱,肋骨森森分明,眼洞似乎深不见底,牙床排列的弧度像讥诮的大笑,似乎下一刻就会开口说话。
——“我会回来的。”
苍鸿观主惊恐地看着那具烧不化的尸骨,师父李正元道长冲上来捂住他的眼睛,眼前黑下来的瞬间,他听见丘山说:“不行,这尸骨我要带回青城,做法镇压,还有她的原身藤根,也要一起挖出来,以防来日有变。”
那时,已经是1946年的最后一个月,不知道是不是冥冥中自有天数,带着司藤尸骨离开上海的那一天,天仇地惨,大雾弥漫,可见度只有二三十米,再远一些的人影憧憧,都像是游荡的鬼影。
他们个个走的心事重重,天渐渐黑了,周围有低矮的房屋,走着走着开始下雨,瓢泼一般,苍鸿观主顶着油纸布咬着馒头坐在板车车尾,他记得当时好像是被噎住,嘶哑着嗓子朝师父李正元道长要水喝,李正元取下腰间的水袋,正俯身给他倒,半空中一声巨响,一个巨大的赤红火球划破雾霭。
再然后眼前亮的吓人,整个地面都在震颤,响声当场就震昏了黄玉,巨大的热力迫面而来,车子被气浪掀翻,苍鸿观主哭嚎着在地上滚出很远,紧接着黑烟滚滚,呛的他几乎不曾死掉。
清醒过来的时候,四围脚步杂沓人声鼎沸,有人在撕心裂肺地嚎叫,血腥气和油气扑面而来,大雨如注中,不远处无数的火苗时起时弱,苍鸿观主尖叫着在地上爬躲,直到被黄玉抱了起来。
一直到很久之后,苍鸿观主年届而立,多方求索,才终于查到当日发生了什么。
那一天,是1946年12月25日,圣诞夜,当日的上海浓雾弥漫,黄昏时分开始下雨,渐转瓢泼,晚上八点左右,从重庆来上海的三架飞机在浓雾大雨中同时失事,一架隶属中央航空公司,另外两架隶属中国航空公司,共计81人遇难,幸免者13人,这三起空难创了当时国民航空史的记录,被称为轰动中外的“上海黑色圣诞之夜”空难。
在当时的一片天愁地惨混乱惊惶之中,难免有人趁火打劫顺手牵羊,丘山道长一行人聚齐之后,庆幸无人受伤的同时,才发现携带的大部分行李,连同装了司藤尸骨的那口木箱子,早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苍鸿观主讲完之后,司藤很久都没有再说话,这异样的沉默一直僵持着,直到突然间,客栈的大钟敲响。
当……当……当……
十二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