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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而是随季聂提移往他右侧的位置,从上而下斜斜砍往他肩臂,其变招之灵活,刀势的凌厉迅快,确比得上辜月明。
丘九师长棍像活了过来的灵蛇般,一缩一吐,堪堪挡着季聂提的长刀。
“铿!”
刀劈铁棍,爆起激烈的金属撞击声。
丘九师长笑道:“好!”往横移开,单手执棍,朝季聂提捣去,只要逼开敌手,棍势将全面展开,以长兵器制短兵器,肯定可杀得季聂提全无还手之力。
岂知季聂提一个错身,竟以身法避过长棍,再随手一刀砍在棍端处,震得长棍往外荡开,然后欺近丘九师,长刀横扫他颈项,狠辣精微,又是奋不顾身。
此时只要丘九师回棍扫劈,可扫得季聂提骨碎肉裂,但自己的脖子肯定不保。
丘九师暗叹一口气,他不是没有应付的方法,但会是两败俱伤之局。换过以前,他将毫不犹豫的施出封神棍后二十一路棍法,以命搏命,可是为了百纯,他是绝不能与敌偕亡,他死了,百纯怎么办?
但他再没有别的选择。
丘九师抛开生死的顾虑,往后翻腾,封神棍回收,化作万千棍影,护着全身。
“当!”
季聂提的龙首刀硬被震开,发自真心的叫了一声好,如影随形的追上去,趁丘九师阵脚未稳之际,把对手卷入重重刀影里,不让这个天才横溢的超卓年轻高手全力施展。在这一刻,季聂提终于明白辜月明的可怕处,正在于辜月明不惧死亡,才能掌握对手的生死。现在的他,对死亡再没有半丁点儿的害怕,还期待死亡的来临。
百纯控制不住自己,抽出佩剑,跳下马背,朝两人恶斗处冲去,再不理甚么单打独斗的江湖规矩。
刀棍交击声鞭炮般爆响,战情激烈处,两个人影乍合倏分,你追我逐,在太阳没入西山的昏暗里作生死恶斗,凶险情况层出不穷,百纯奔至近处,一时竟没法插手。
“砰!”
一声闷响,两人分开。
丘九师跆踉跌退,十多步后方勉强站稳。
季聂提则往后抛跌,背脊狠狠撞上一棵大树,然后滑坐地上,龙首刀甩手掉下。
百纯抛下佩剑,朝丘九师奔去,丘九师让百纯投入怀里,一手持棍,另一手环抱百纯,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季聂提,道:“我不明白!”
季聂提眼耳口鼻全渗出鲜血,长长吁出一口气,辛苦但平静的道:“没有人可以完全明白另一个人,除非你可经历一遍我的生命。唉!我怎会变成这样的一个人呢?”头无力地垂往一侧,就此断气。
百纯惊魂甫定的颤声道:“你赢了!”
丘九师摇头道:“我没有赢,他是故意死在我手上,否则就是两败俱亡的结局。我们捡起他的龙首刀,送给皇甫天雄,好向他作出最严厉的警告,夺其心志。”
乌子虚站在一块位于山腰的大石上,呆看着敌人过谷不入,折往东去,完全没法掌握眼前发生的事。
左方一处山丘亮起火光,忽明忽暗,是辜月明向他发出的信号。乌子虚连忙取出火折子,发出召唤辜月明来会合的讯息,接着坐了下来,心中一片茫然。
在古城那一世的轮回里,他究竟和辜月明是怎样的关系呢?
云梦女神又是谁?
贵姓芳名?
最后的一个梦,为何不是发生在山城内,而是那么一个美丽的湖泊?事实上答案已呼之欲出,只是他有点不敢去想,怕想出来的东西是他没法接受的。
没有人比他更明白辜月明听毕百纯述说古城之秘后,睑色为何变得那么难看。他是感同身受,没有人可以接受前一世的自己是那么可怕的一个人。只恨他和辜月明其中之一,肯定曾是颛城那第二代的城主。
他当然不希望自己中选,可是如果不是他,就是辜月明,他又怎忍心看着自己唯一的朋友因前世的冤孽而饱受煎熬?
这是个没法解开的死结。云梦女神为何这么残忍?他究竟是为爱而来?还是恨海难填在一千五百年后的另一世来算帐报复?
乌子虚首次怀疑云梦女神是居心不良,这令他生出不寒而栗的惊怵感觉,非常难过。
云梦女神呵!你听到我说的话吗?告诉我!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辜月明和无双女现身谷口处,正北方亦传来灯火信号,显示丘九师和百纯也到了。
花梦夫人进入舱厅,向对桌独坐的凤公公行礼请安问好,再在这老妖怪指示下在桌子另一边坐下。
岳奇和手下退了出去,只剩下他们两人。
花梦夫人已多天没见过凤公公,这个老太监出奇地精神奕奕,容光焕发,没有半点衰弱之态。使她忍不住怀疑他为了云梦泽之行,服下何首乌、灵芝、人参一类能催发生命潜力的灵药,否则怎可能如眼前般神采飞扬,也令她感到他更可怕。
花梦夫人猜不到凤公公因何事召她来见,只知不会是甚么好事。
凤公公没有朝她瞧来,目光投往窗外,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似乎有点心事。好一会后,凤公公叹道:“终于到洞庭来了!”
花梦夫人只好听着,这句开场白后,会是甚么呢?
凤公公往她望来,沉声道:“季聂提背叛了我。”
花梦夫人大为错愕,一向对凤公公忠心耿耿的季聂提,竟会背叛凤公公,固是石破天惊的事,更令她不解的,是凤公公为甚么要告诉她?
凤公公再叹一口气,道:“我的确老了,老得害怕起寂寞来,幸有夫人作伴,仍有个说话的对象。今晚我们将到达湘水,只要登上东岸,东行两个时辰,渡过无终河,明早可抵达云梦泽,希望月明所料无误,楚盒仍留在古城里。”
接着双目杀机大盛,缓缓道:“对聂提的信任,我是毫无保留的,唯独在楚盒这件事上,我没有全盘告诉他,所以才劳烦月明,现在证实我的决定是正确的。从没有一刻,我感到楚盒离我这么近,几乎伸手可触。”
花梦夫人明白过来,凤公公既不是感到寂寞,也不是感到无聊,而是心情紧张,因快到云梦泽而生出患得患失之心,所以找她来说话。强如凤公公者,说到底仍是个有七情六欲的人,有他软弱的时候。
道:“古城不是有厉鬼作祟吗?”
凤公公长长吁出一口气,点头道:“对!古城确有鬼神在背后主事,幸好我是有备而来,古城的神灵或许能蒙蔽其它人的耳目,却没法影响我。看!”
凤公公从怀中掏出一尊高约五寸铜杵似的东西,细看才察觉是个造型优美,雕工精细的神像,身体成尖锥状,仿似矛头。精采处在神像头部的形相,有六张脸,每脸生三日,作极愤怒状。
凤公公密藏眼睑内的眼睛熠熠生辉,憧憬般悠然道:“这是密藏至高无上的法器金刚橛,数百年来一直供奉于西藏的大日寺,拥有不可思议的神力,功能辟邪降魔,我肯定它不会令我失望。”
说罢把金刚橛珍而重之纳回怀里去。然后微笑道:“人老了,心也软了,有机会夫人帮我好好劝月明,我并非像他想象般那样,聂提虽视他为敌人,我只会当他是子侄,说过的话,绝不会食言。”
花梦夫人苦笑道:“我有劝他的机会吗?”
凤公公淡淡道:“我会为夫人制造这么的一个机会。”
第六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