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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晴上山这么多年,一直浑浑噩噩,她笃信自己是来找师父的,修炼只是因为有趣,只是为了将来有一天能够保护身边的。
但身边的人呢?师父依旧不知所踪,就连柯美人与卞之云也无端端失去了消息,她看着人影绰绰的树林,终于懂得了天地可畏的道理。
她看着满树挂着的人形果子,一双手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楚修月的手,楚修月的手濡湿着,掌心还淌着血,却不遗余力的回握住她的。
他看见温晴苍白的小脸上努力伪装的平静,也看清了她眼睛里那一抹不所知措的茫然,她很想找到卞之云问问清楚,可是他们现在身处四方伏魔阵之中,早已经没有了退路。她木木讷讷地,除了抓住楚修月的手不放,她似乎也做不了别的事。
“这是第几重迷宫?”她听见自己的声音不可抑制地发抖,寻常弟子修仙,那修的是可是一种情怀,温温吞吞几十年,炼个气筑个基,能飞了,道袍飘飘,高来高去,就被凡人敬为仙师,她呢,从入门那天起,就未尝受过这种礼遇。得知自己是妖之后,她竟然会生出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仿佛为那些离奇的际遇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借口。
“第六层,三只吼的能力有限,没办法一次到达阵心。”徐寞然带头走过那了影影绰绰的“树林”,那千万个“卞之云”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随着他的步伐转动,他施施然道,“这些都是容器,用佛母果种出魔魂,再把魔魂抽出来,放进去,这些容器就会活过来。”这些结在树上的人偶他早已经司空见惯,自然可以完全忽视温晴脸上的动容。
楚修月握着温晴的手,缓缓地吸了一口气,低声道:“走吧,没什么好看的。”他扯了她一把,手心的温度传过来,令温晴稍微回神。
“嗯,你说的对,没什么看好看的。”纵然心中有万千疑问,她也只有忍下来一一求证,她终于明月了楚修月与柯美人有什么不同了,柯美人虽然收留了她,可是她却一直没办法把柯家当成自己的家,她把他当朋友,当恩人,却永远当不了亲人,楚修月不一样,从他把她扔进拓风楼那天起,她就赌气把他的地盘视作了自己的,久而久之,竟成了一种习惯,她可以在拓风楼肆意妄为,她可以对他上下其手,她说话,他看似不赞同却总是记在心上,以前觉得变强大了可以保护师父,保护蝴蝶镇上的小伙伴,现在她手里紧紧握着的,就只有一人。
她偏过头,不再看那一张张面无表情的脸。魔族已经疯了,他们不停地寻找宿体,不停地用愚蠢的方式种下魔魂,不停地证明魔尊殳渊的强大,却无疑向他们透露了一个消息,很重要的消息。
“徐前辈,晚辈斗胆问一句,魔尊殳渊是不是也和广生剑一样,不复存在了?”楚修月淡然出声。
“……”温晴心头一紧,转头望向了他,很好,他与她想到一块去了。
“可以这么说。”徐寞然没有否认,他抱着琴,脚下却一刻也没有停。
“前辈留步。”温晴念头转过,警惕地拉着楚修月止住了步子,她目光清冷,用母鸡保护小鸡的架势把楚修月护了起来,魔尊殳渊不在了,那四方阵里还会有什么?其它的二十五魔君?还是广生剑?“你不说清楚,我是不会再往前走的。你说长生剑有破天地结界之能,你不也是想打那把剑的主意吧?如果是这样,我宁愿将它毁了,也不会如你所愿。”
楚修月看着她娇小的身子护在自己身前,心中猛地生出一抹了然,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温晴终要做这种螳臂挡车的事了,不仅仅因为她在乎,更因为她害怕失去,她同自己一样,拥有过的东西太少太少,少到不可免俗地想要占有,手上只要拈着一点温暖就不肯放过,他想了很久很久,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把她留在身边,若只是想替师父尽点师兄义务,他做的已经够多了,可是他却不由自主地做了更多。也许早就生了情愫 ,却因为性情让的缺憾不懂不理,等到所有的喜欢像野草一样长到半人高,他又看不懂自己的心意了。不单单是喜欢,他对她,是来自于骨血深处的认同,也是冰冷记忆里,一点不可多得的温存。
“走了那么久,我们也累了,都歇歇吧。”楚修月很自然地将温晴搂在怀里,那是个用了些力的拥抱,终于令温晴定下心来。
徐寞然走出两步,就停了下来,他拨了拨琴弦,目光从楚修月脸上一扫而过,没再走下去,径自坐在了这片广阔树林里,地上有些潮,却不脏,地上浮土软软的,并不是黑色,而是半透明墨玉色,莹莹的微光映得楚修月额上一片亮堂,他终于自嘲地笑了笑,“瑞雪也曾经这样抓过我的手,我却只学会了辜负,小妹妹,喜欢的东西就要一直贴身放着,这种想法很不好,说不定你到嘴的夫君哪天就被吓跑了。”
“跑了我就把他找回来,有我在他就丢不了。”温晴很自然地想到了楚修月身上寄生的剑魂,即恨得咬牙痒痒,“你别岔开话题,被封印的有二十六位魔君,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你能破阵,他们不会跟着你来?还是你故意诱我们来的?”楚修月身上有了灵力,剑气很容易散发出来,她不想楚修月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事。
她的话说得贴慰,楚修月心头泛起一阵阵温意,不再拂逆她的好意,也没再说什么男人的面子之类的,他笑意盈盈地圈着她,仿佛与她已成一体,徐寞然望向他,他也没有客气地望了回去,这一望,便有了三分笑意:“我猜魔族也不止出了一个叛陡。”
徐寞然傲然道:“我不是叛徒,魔族从来不是一体的,没有叛徒不叛徒这一说。”
楚修月仰头看着漫天人影,那些黑发男子目光直瞪瞪地跟随着三人,眼珠会转动,还会眨眼,越看越令人毛骨悚然,温晴循着他的目光看了一圈,心里毛毛的,但心里的好奇却让她没有了插嘴的兴趣。楚修月很有风度地携着她,在徐寞然面前坐了:“不错,人各有志,前辈你的选择是对的。如果有可能,我也希望自己是一个寻常的贩夫走卒,在渺渺尘世有处居所,能拖家带口地过点小日子,一生平淡如水,比什么都来得安泰。我猜前辈一定是没和他们谈拢,独自负气出走的,但此处灵气稀薄又法见魔障,莫非……”
“没错,他们都死了。”徐寞然调着膝上的琴,垂下了眼皮。
“什么,他们都死了?魔不是不会死吗?否则我师父怎么会只是把他们封印了?”温晴跳起来。
“你师父?你是青印真人的……”徐寞然吃了一惊,他打量着温晴,好半天,突然展眉一笑,他眉目本来就淡雅出尘,这样一笑,便如拢进了一层薄烟里,令人神夺,能将笑容打理得这样温柔静好的男子,又怎么会不招人喜欢?温晴简直被他晃花了眼,却听他一边笑一边摇头,“青印真人果然眼界高阔,不光是藏起了广生剑,更为食梦貘一族留下了血脉,仙者凶悍,少有他这样豁达的。”
温晴一时没听懂,楚修月却回过神来,脸上亦闪过一丝傲然:“前辈是说,魔尊殳渊与广生剑都败在了家师手中?”
徐寞然道:“鹬蚌相争,渔人得利,没想到尊上与广生剑相斗,最终却成全了青印这小子。”
温晴想起了那个梦,想起了那个跟自己一样长大的小道童,她终于相信了,那个看见妖怪打架都不肯回避的小屁孩正是青印无疑,以前听别人左一个“青印那老小子”右一个“青印那老儿”总觉得不甚契合,如今“小子”二子跳脱在徐寞然跟边,却是再贴切不过,徐寞然如玉竹昂立的时候,青印确实还是个流弟鼻涕讨生活的小童,温晴也终于明白,为什么芳草姑姑总说自己像青印了,因为她的童年就是踩着师父的脚步一步步印上去的。
徐寞然终于入了正题:“尊上与广生剑斗,两败俱伤,尊上身受重伤,广生剑剑心丢失,青印便借广生剑浩然之气以四方伏魔之阵封了尊上与以我为首的二十六魔君,余下的魔族只走脱了两位魔使,一者名唤司鹰,一者名唤司媚。司鹰与司媚都是尊上的心腹,我等魔君却不一定能由尊上耳提面命,被封印之后,尊上魔魂走散,惭惭虚弱下去,而一道被封印的魔君就分成了两派,一派是欲令尊上复活的追随着,一派是想破除封印回到上界的反对派。随着尊上魔魂消散,反对派的呼声越来越打,终于起了内讧。追随尊上的魔君借机残杀同族,用同族的魔魂碎片来修补尊上的魔魂,才致使尊上没有立即消失……只是死去的同族有限,合宜的魔魂更有限。”
“所以殳渊的消失再所难免?”温晴脱口而出。
“本来是再所难免,只是……族中一长老临死之前联系上了魔使司鹰与司媚,让使得事情有了转机。”徐寞然指了指人形的果子。
“我懂了,利用长生剑里的灵气,种出这样的容器,再通过佛母果敛魂后,将魔魂碎片投入容器之中,这样就会得到一个新的魔尊殳渊。”温晴想起了谢小缓的死,默默地叹了一口气,魔族这个方法确实不好,把魔使当种马用迟早有一天会亏死去,如果撇下新天魔界的结果这种事不说,那全盘计划中最重要的就是那个大种马司鹰,杀了他就万事大吉了。可是她现在和楚修月加起来,大概就只配给人家提提鞋,只有没被雷劈成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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