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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咚——咚!咚!咚!咚!”
竹梆子一慢四快,敲了五下,已经是五更天了。
梅雨时节,连着下了几日的雨,空气中处处泛着湿气。地上墙上都因南风天而沾了水汽,愈发显得屋子里潮湿闷热又阴晦。
顾安年听着外面传来的打更声,茫然地望着帐顶发呆。
连天的雨声还在脑际回荡,她以为那一跃会是终结,不管是怨也好,恨也好,抑或是愧疚也好,一切都只能带进地狱,然而她却再次睁开了眼睛。
思绪回到醒来的那天,那重得生命又差点死去的一天。
那一刻,抱着必死的决心跳下祭天台,急速的降落后,是落地时撕心般的剧痛。从四肢百骸汇聚至大脑的强烈痛楚让她渐渐失去所有感官,在意识沉入黑暗的下一秒,脖子被什么生生掐住的窒息感却让她的意识再次清明起来。
稀薄的氧气让逐渐清明的意识再次模糊起来,快要窒息的痛苦让她本能地奋力挣扎,努力睁大双眼想要看清眼前的情景,以及掐在自己脖子上的人。
昏暗的光线中,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在眼中逐渐清晰,素面绿衣,清秀柔和的眉眼此刻尽是狰狞之色,头上仅有的金钗在朦胧的视界中闪着微光剧烈地摇晃。
在看清的那一刻,她惊讶地忘记了挣扎。
竟是陈姨娘!那个在她穿越之初,因为谋害侯府小姐而被杖毙的,这个身体的亲生姨娘!
之所以会对这个女人记忆如此深刻,是因为当时她状若疯癫,一边哭喊着自己的名字说舍不得,一边大笑着说终于可以解脱。
有那么短短的一瞬,她以为自己在做梦。毕竟只有在梦中,才有可能出现已死的人。但是,死了的人是不可能做梦的。那么,如果这不是梦境,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
震惊过后,她迅速运转尚有一丝清明的脑子,一把抱住掐着自己的手臂,难受地嘤嘤哭喊起来:“姨娘,呜呜,姨娘我难受,呜呜……”她在赌,赌陈姨娘对她的感情。
掐在脖子上的手顿了顿,力道放松了些许,紧接着一道悲怆哀怨的女声啜泣道:“年儿,姨娘舍不下你,只能带你一起去了,你不要怕,我很快就来陪你的……你不要怪姨娘狠心……姨娘真的不想再苟延残喘下去了,我的年儿……你原谅姨娘……”
听着这幽怨的声音,她知道赌对了。陈姨娘之所以加害于她,并不是对她有所怨恨,相反,是爱极了她。
了解到这一点,她更紧地抱住掐在脖子上的手,挣扎扭动着鸣咽:“姨娘,年儿难受,呜呜……”她记得前世曾听伺候过陈姨娘的丫鬟说过,陈姨娘在世时喜欢私底下唤她年儿,从刚才陈姨娘口中可以听出确有此事。
随着她的哭喊扭动,脖子上的手渐渐松开,那道哀怨的哭声唤道:“年儿,我的年儿啊!”而后身体被轻柔抱起,拥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藕节似的胳膊被轻轻拍抚着,耳边响起陈姨娘低声的啜泣和柔声的轻哄:“年儿乖,姨娘在这里,乖哦,不难受了不难受了。”
意识到危机解除,她在心里大大松了口气。没有心力想太多,死前的剧痛加上醒来的惊恐让这副弱小的身体疲惫非常,几乎一放松下来,她就昏睡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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