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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的青影,咋舌道:“林哥,你多久没休息好了,知道自己睡了几个小时么?”
林惊蛰懒洋洋地问:“现在几点?”
邓麦道:“都快九点了。”
林惊蛰愣了愣,眼睛可算是睁了开:“田大华来电话了吧?”
“来了,四点钟的时候打了一个,说是想请你吃晚饭,我跟他说你还在睡,他就让我别打扰你,睡醒了再说。”
林惊蛰揉了揉脸,觉得自己还是困困的,从到申市起,他几乎就没怎么睡,心里存着事情,睡眠就格外地浅。
他轻轻地踩了踩高胜的肚子,高胜拍了他他的脚背:“干嘛呢!”
“别按了。”林惊蛰问,“你们还没吃饭吧?饿不饿?”
“下午的时候有点饿,现在好像不饿了。”
那就是饿过头了。林惊蛰挥开睡意,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带你们吃饭去。”
站起身时,才发现一直没露面的周海棠居然在玄关那里,正架着熨台为他熨衣服。
他起来,这三个臭小子就紧紧跟在身后,刷牙时从镜子里看到三双可怜巴巴的眼睛,林惊蛰差点把泡沫给咽下去。他漱干净口,有点受不了地问:“想干嘛啊你们。”
“惊蛰。”三人踟蹰片刻,还是高胜先开了口,他神情惴惴不安地问,“你刚才在那个房间里,是不是在买股票?”
哟,看来这几天新增了不少知识,林惊蛰挺满意地点头:“是。”
“你买了五十万?”
“是。”
三人一整个下午都在猜测,现在终于得到了确定,都是一脸的错愕,这个数字已经超出了他们所能理解的概念。高胜脸都白了:“你哪儿来的那么多钱?”
“借的。”林惊蛰摊手,“之前那个公司你记得吗,那是个假公司,我跟田大华借了二十万开起来的,用来跟银行借钱。”
高胜虽然听不懂,却也知道这是非常严重的事情,因此一脸的wtf。他捂着脑袋好像试图借由这个动作就可以理解林惊蛰话里那可怕的信息量,然而在原地踱步了三圈之后,他最终还是放弃地松开了手,抬起头时,眼睛已经红了。
他问林惊蛰:“所以你现在一共欠了多少钱?”
林惊蛰算了算:“银行的五十万加田大华那边的二十万,一共七十万吧。”
“你是不是疯了?!!!”高胜在另两个小伙伴眩晕茫然的目光中忍不住朝林惊蛰拔高了声音,“七十万!那么多的钱,你拿什么还!?”
七十万,他对这个数字已经没有概念了,这大概是一笔他穷尽一生都无法赚到的天文数字。
林惊蛰面对这样的质问,却只是面无表情地投以目光。他用这种复杂的眼神看了高胜一会儿,又将视线转到了周海棠和邓麦的脸上。
三人茫然中带着担忧,担忧里又透出绝望的表情告诉他,他自到申市以来一直有意给他们灌输的一切终于出现成效了。
林惊蛰在他们的注视下里露出了一个让他们难以置信的轻松的笑容。
“等明天,我给你们找几本书,带回郦云慢慢看。”他将擦完了脸的湿毛巾丢回脏衣篓里,一边解开浴袍的系带,一边朝挂了被周海棠熨得没有一丝皱褶的衣服的衣柜走去,口中不急不缓地说,“我既然敢借,就一定能还。”
*******
因为一场大梦错过了晚饭时间,田大华却没有丝毫不满,接到林惊蛰回来的电话,他还很是兴奋,他本以为这场饯行宴估计是要泡汤了。
四点钟有四点钟的玩法,九点钟有九点钟的乐趣,他对申市夜生活颇有研究,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地就安排好了去处。
high club大概是申市最有历史生意也最红火的一处酒吧,每每入夜都一座难求,田大华叫了一桌子的酒,一面帮林惊蛰倒,一面为他介绍:“……这里的老板是美国人,所以客人里老外很多,美女也很多,今天说是有个什么摇滚乐队来表演,位置特别俏,我也是托了好几个朋友才订到的……”
昏暗的灯光仿佛拉近了人与人之间的距离,田大华大着胆子,头一次问起了林惊蛰的私人问题:“林先生有女朋友了吧?”
林惊蛰给高胜他们点了些吃的,听到这话,露出一个奇妙的表情。
“还没有?”田大华哈哈一笑,似乎很是惊奇林惊蛰这样的人居然会没有女朋友,笑罢又神秘兮兮地附耳上来,“没关系,一会儿我让我朋友带几个漂亮的姑娘过来,任君挑选。”
林惊蛰端起酒杯挡在了他凑近的脸前,笑着道:“不必,田总的好意我心领了。”
田大华只当他害羞,笑容越发地猥琐,没一会儿还真让人带了几个姑娘过来。这几人刚到,就明显看出林惊蛰处于主导,又见他模样英俊,因此狂蜂浪蝶一般涌来劝酒。林惊蛰招架不了这个,他呆得尴尬,有些后悔来了这一场,借口上厕所离席躲清静,又因为高胜他们还在吃饭,就示意他们不用跟随。
当晚来的果然是个摇滚乐队,重金属的音乐嗨到爆炸,舞池里挤满了人,其他的客人也因为强烈的节奏格外兴奋。离开的路上林惊蛰打眼一扫,便看到旁边有桌客人玩得相当惊人,一个男的竟然叫来五个姑娘陪着喝酒,估计是喝高了,整个人窝进了沙发里看不清模样,骚包的花衬衫纽扣已经解得差不多了,皱巴巴推到了腰上,一堆人乱七八糟地挤在一起,相当放得开。
在心中咋了下舌,林惊蛰收回了视线,这种画面看多了估计会长针眼。
结果事与愿违,一路过去,走廊壁角,随处都可见到抱在一起互啃的男女。他皱着眉头加快了脚步,循着指示,终于找到了卫生间。
可算是清净了。
音乐被关闭的大门阻挡开的一瞬间,他长长地舒了口气。
随即抬起头,便看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肖驰双手撑着洗手台,面无表情地看着镜中的自己,那串佛珠因为洗手被摘下搁在了旁边,他现在窝火到念经都没法恢复平静。
胡少峰那个傻逼带来的那群女人到底往酒里放了什么!他他妈就喝了一杯!
见到有人来,他面色不善地瞥去一眼,却发现对方意外的面熟。
肖驰见对方停下了脚步,便让开了洗手池,靠在了旁边的墙壁上。
林惊蛰过去洗手的时候忍不住瞥了对方裤裆一眼,卧草,这人神了,洗个手硬成这样?!这是得有多么饥·渴……
他一时回忆起在交易室时第一次见到对方的模样,当时他看这人一直在拨佛珠,还以为对方是个虔诚的佛教徒,没想到私下竟然是这样的画风。
肖驰本来就很烦躁,林惊蛰虽只是波澜不惊地看了他一眼,脸上甚至连表情都没有,他却莫名感觉自己的尴尬上升到了有生以来的最顶端。
他极少动怒,这下却忍耐不住地开了口,语气还相当不善:“看什么看?”
林惊蛰从镜子里瞥他,心想着自己刚才从证券公司回来的路上是不是踩到狗屎了,一晚上碰到了各式各样的奇葩事。
他无奈地发现这个酒吧压根儿就没有清净的地方,镜子里又发现对方尖锐阴沉的目光又一直都没有离开,他忍不住暗骂了一句神经病,加上喝了点酒,几天没休息好情绪一直绷着,火气也上来了。
他关掉水,皱着眉头对上了对方的视线:“我看你什么了?”
肖驰身上一直在发热出汗,鬓角有几缕卷发都被汗水打湿了,贴在了侧脸上。他没想到林惊蛰居然会回嘴,脑子像被热气蒸烤着,控制情绪的能力空前薄弱。
两人针锋相对地对视了一会儿,双方都面无表情。
肖驰还有理智,他不想在申市跟人起矛盾,因此拼命忍耐着:“你已经洗好了手,可以离开了吗?”
呵!
林惊蛰心中简直啼笑皆非,他发出一声冷笑,使劲抖了抖手,随便找了个便池,站定,拉开拉链,尿尿。
肖驰等了一会儿,没听到水声,他也气笑了,靠在墙上盯着那道背影。
林惊蛰尿了一会儿,确实尿不出来,只能把拉链拉上,又回到洗手台洗手。
一直靠在墙上没有动过的肖驰看着他这番动作,此时开口:“哥们,你他妈非得我跟我这过不去是吧?”
“谁是你哥们?”林惊蛰道,“这地方你家开的啊?”
肖驰无言地侧开头,微微点了点,绝!他觉得自己今天这背字儿走得真绝!居然遇上了此生最大的两个傻逼,一个胡少峰,还有一个就是眼前这个大眼睛。
他拳头捏了捏,按着往常的脾气上去就该揍了,对上那双大眼睛却半晌没打下去。
那双手抬起来,最后也只是捏了捏眉心,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行,小孩,我服你,啊?我我惹不起,我躲,行吗?”
肖驰果然言出必行,虽然下面胀得发痛,仍越过林惊蛰朝外走去,错身的瞬间双方肩膀狠狠地撞了一把。
他觉得无奈,林惊蛰也很莫名其妙啊!他来厕所躲个清静而已,谁知道会碰上这种人。被那一下肩膀撞得差点没能站稳,酒意上头,他整个人都不好了,眼见对方就要开门离开,实在是窝火,没忍住开口抱怨了一声:“谁他妈稀得看你那屁点大的玩意儿,念经念得都没谱了吧?神经病。”
肖驰的手原本已经抓在了把手上,闻言转头阴沉地看向他。
林惊蛰投以冷笑。
屁点大的玩意儿?肖驰松开了手,脑袋里像有一把火熊熊燃烧着,他朝林惊蛰跨步走了回来。
林惊蛰捏了捏拳头,他从来不惧跟人打架,更别说事儿不是他自己挑起来的了。
肖驰走得快,那头卷发伴随着他行走的动作微微摇晃着,越来越多贴在了遍布汗水的额头和脸侧。
林惊蛰一瞬间捕捉到他的眼睛,发现对方的眼球都发红了,酒后昏沉的脑子略微怔愣了一下。只这瞬息功夫,对方已经迅速逼近,林惊蛰下意识抬起胳膊,正要正面迎击——
后腰被一把大力狠狠揽住朝前拽去,不等他想明白,一股淡淡的沉香味便已经劈头盖脸笼罩了下来。
嘴唇一热,随即脸也被几根手指牢牢钳住,触碰到另一条温热湿滑的舌头的瞬间,他脑子里只闪过了一个字——
操!
双方的口中还有尚未褪去的酒气,林惊蛰因为太震惊了,这会儿还能辨认一下,对方喝的好像是红酒,能尝到葡萄的气味。
不可思议的高温似乎终于找到了缺口,肖驰微垂着头,他陷入一种几乎空白的恍惚。林惊蛰的嘴唇很薄也很湿润,脸太小,他单手只是轻轻一抓,似乎就能完全掌握住。他松开捏着对方下巴的手指,手掌后挪,罩在对方圆润的后脑上,短短的发茬扎在手心的皮肤上,肖驰紧了紧胳膊,另一只搂在林惊蛰后腰的手臂发力,差点将林惊蛰提至离地。
林惊蛰踮着脚,几乎没有靠自己的力气站立,他感觉自己全身都被笼罩在一种难以形容的高温中,对方垂下的卷发撩拨在脸颊上,口中湿滑的舌尖搅得他脑子都迷糊了。
对方忽然上前了一步,林惊蛰被推至冰凉的墙壁处,他抬起双手抵在胸前,想要将这个神经病给推开。
但那双手旋即被对方拨了开来,腰上被掐了一把,又痒又痛,林惊蛰下意识去抓,对方却瞬间逼近了,靠着接近的力量将他彻底举离了地面。
卫生间的灯光温柔昏暗,剑拔弩张的对峙场面瞬间转变为时而响起的啧啧水声。
被高温和沉香的气味笼罩着,力气从嘴唇被吸走,林惊蛰终于放弃了,他将双眼睁开一条缝隙,目光在上方这人接近到能看清微微颤抖的一双睫毛上闪过。
他腾地闭上了眼睛,抬起双手,按在了对方的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