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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他说:“叫你别弄,你还要逞能。”
江西还在一旁添乱:“吹吹,哥,快替佳期吹吹就不疼了,真的。”
阮正东作势要给江西一个爆栗,她一缩就躲到孟和平身后去,只是笑嘻嘻。
因为添了两个人,空旷的大房子似乎一下子热闹起来。连李阿姨都格外高兴,忙着准备晚餐,佳期在厨房里给李阿姨帮忙,江西在厨房门口探头:“要我帮忙吗?”李阿姨直念佛:“西子你就别来添乱了,还是去陪和平吧。”
江西还是进了厨房:“他跟我哥下棋呢,那两个人,一下起棋来,谁还在他们眼里?”
佳期也不让她动手,江西笑:“我这回可真是反主为客了。”倒说得佳期有点不好意思,于是装作不在乎的样子让她帮自己摘菜心。江西弄好之后似乎觉得余勇可贾,又帮忙剥莲子。看着佳期切菜,顿时几近崇拜:“天啊,佳期,你这动作跟李阿姨一样专业啊。”
李阿姨笑逐颜开,说:“我都快下岗了呢,东子就爱吃佳期炒的小菜。”
江西说:“我还没吃过呢,我哥运气真好。”
佳期笑了一笑,江西忽然感叹:“其实好多年了,我小时候那会儿,就羡慕人家家里,一家人在厨房里说说笑笑,做一顿饭出来,那才有家的样子,有人间烟火气。没想到今天还可以这样。佳期,你早点跟我哥结婚吧,以后我天天上你们那儿蹭饭去。”
李阿姨说:“真是,西子,你也快要跟和平结婚的呀,结了婚怎么还好上哥哥嫂子家蹭饭?”
江西说:“孟和平忙着呢,哪有空在家吃饭,所以我以后大把机会去哥哥家蹭饭,是吧,嫂子?”
【二十】
佳期手中刀一滑,只觉得指尖一辣,血已经直涌出来。江西叫了一声“哎呀”,李阿姨慌忙跑出去拿药箱,整瓶的云南白药按上去,压住伤口。佳期勉强笑,说:“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我今天这是……”江西手忙脚乱地帮她包伤口,说:“好多血,要不要上医院去?”佳期说:“没事,这么点小口子还上什么医院。”李阿姨也着了慌,说:“我去叫王护士来。”佳期说:“没事,真的没事,你看这血已经止住了。”李阿姨看看那伤口果然已经止了血,于是帮佳期用药棉与创可贴裹好伤口,说:“你们还是出去看电视吧,你们在这里,我这心里都七上八下的,再伤着碰着,可让我不安宁。”
佳期也觉得不好意思,于是跟江西出来看电视。过不一会儿快开饭了,江西于是上楼到书房去,只见房间里静悄悄的,孟和平与阮正东坐在桌子两侧,面对黑白格子上的棋子,都在凝神思索。
江西见棋盘上只余寥寥几枚棋子,于是问:“谁赢了?”
阮正东抬头见是她,于是站起来,说:“走,吃饭去。”
孟和平笑了笑,手心里玩转着一枚棋子:“输了就要跑,这么多年都是这样。”
阮正东笑:“谁输了,这局不是还僵着,顶多是个和。”
“你的皇后都已经无路可退,怎么没输?”
“可你也将不了我的军,怎么不是和?”
江西摇着孟和平的手:“别争了,走吧,走吧,我都饿了。”
下楼之后阮正东看到佳期包着药棉的手,明显地怔了一下,才问:“怎么了?”
江西说:“切菜时弄的,心疼吧?看下回还叫人家下厨,洗手做羹汤,你只管享福。”
阮正东只说:“吃饭吧。”
不知道为什么,这顿饭吃得十分沉闷,连江西都似乎觉察到了什么,吃完饭后悄悄问佳期:“我哥怎么摆一张臭脸?”
佳期只得答:“我不知道。”
“你别理他,他就是这个脾气。”江西倒反过来向她解释,“我哥这个人最奇怪,不高兴了摆一张臭脸,真高兴了也板着脸。说好听点叫高深莫测,说难听点叫喜怒无常。”
佳期笑了一笑,江西怂恿她:“咱们上街花钱去,当男人不可理喻的时候,我们就花他们的钱。”
正巧阮正东走过来,听见她最后一句话,伸手敲她的头:“说什么呢?”
“在说至理名言。”江西只是拖佳期,“咱们走,别理他。”回头又叫:“和平,给我们当回司机,送一送我跟佳期。”
佳期说:“你跟他去吧,我有点困了,想在家睡午觉。”
江西拿她没辙,只得罢了。
佳期站在那里看他们预备出去,只不过寥寥数日不见,孟和平却似乎比印象里的更高一点,大约因为瘦,或许是因为隔得远,总觉得面目是模糊的,看不分明。他替江西拿大衣,江西一边系着围巾,一边跟他说着什么,远远可以看见江西的侧脸,流丽娇俏,笑得很甜。
她挽了他的手,相携而去。
佳期忽然觉得累,分外疲倦,身畔就是楼梯,冰冷的雕花柱子,让人倚靠在上面。
“佳期。”
她回过头去,阮正东不知什么时候就站在她身后。
她在一刹那间非常虚弱,几乎没有力气站稳,他慢慢张开双臂,她闭上眼睛,任由他抱紧自己。
她一直以为自己非常坚强,今天才知道原来自己懦弱得可悲。
他低下头,深深吻她。
他的嘴唇微凉,而她的脸颊滚烫,她的脑中一片昏昏沉沉,只是深深沉溺在这个吻里,只愿永不再想,过去的一切,将来的一切,如果可以永远忘记,那么该多好。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停下来,她有些迷惘地顺着他的目光回头。
孟和平站在玄关处,静静地看着他们。
隔得太远,他的面目依旧是模糊的,看不清楚,客厅格外深暗沉寂,他的声音带了一点嗡嗡的回响。
他说:“我忘了带车钥匙。”
他走过来,那串钥匙就放在茶几上,他一直走到茶几旁边。阮正东忽然上前几步,正当孟和平要伸手去拿的时候,阮正东已经抢先弯腰拿起那串钥匙。
孟和平戴着手套,纯黑的皮手套,细腻的小羊皮,十指修长。
还是念大学的时候,有一天,她在阶梯教室自习,他寻了来。从后面捂住她的眼睛,孩子气一样,不做声,只是不做声。
她的手指按在那双手上,将脸一扬,朗朗笑着叫出:“孟和平!”
她一直记得,记得那修长的指节,记得他指间常有的淡淡烟草气息,记得他十指在黑白琴键上急速灵巧跳跃。
回过头,会看到他同样明朗如阳光的笑容。
阮正东伸手将钥匙递给他。
他伸手欲接,伸到一半又缩回去,脱下了右手手套,摊开掌心接过去了。
而后说:“谢谢。”
他走得很急很快,但没有忘记关上大门。顺着门厅穿出去,然后是宽阔的门廊,走下台阶,一级、二级、三级、四级、五级。
车就停在台阶下。
他打开车门,车里的空气扑在身上,夹杂着细细的香味,是江西用的TRESOR香水,甜而腻的气息,熟悉得那样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