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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宁一路跌跌撞撞,神情恍惚,凭着一股惯性走进电梯,然后拿出钥匙开门,她甚至都没有察觉到门是被反锁的,一直到比平常多转了两圈,铁门才应声而开。她刚一进门,就被玄关处那双高跟鞋震住了。那不是她的鞋子。
此时不过只是早晨7点过,天光微亮,但因为是周末,所以周围死寂一片,简宁就那么站在玄关处,看着那双鞋子,一动不动。
半晌,她退了一步,又退了一步,走到门外,悄无声息地关上了门。直到传来轻微的碰撞声,门关了。简宁这才转过身,大步朝电梯处走去,她不停按着向下的按键,像一个神经质的病人。
她只知道往前走,往前走,随便去哪里,不管到哪里,她知道自己的样子一定很难看,对的,不能让所有人看见,不能,不能,她必须要走,但是走到哪里去呢?小区里还是那么安静,偶尔有几个老人在亭子里打着太极,她像一个猛然闯入异次元空间的异类,从未觉得这个住了三年的小区如此陌生。
霍别然还坐在车里,刚才简宁那句重击让他久久没有回神,刚从方向盘抬起头来,死命地搓了搓脸,就从指缝里看见简宁从小区里跌跌撞撞地冲出来,笔直就朝大路上走。他完全是下意识地就冲了出去,大喊了一声,“简宁!”
简宁像没有听见似的,依旧往前走,不是人行横道,也不是红灯,她就这么笔直横穿小区门口这条八车道的马路,霍别然被吓了一跳,一路飞跑地冲过去,冲到马路中央才伸手拉住她,耳边全是此起彼伏的喇叭声,因为是主干道,这条路上来往的车辆即使不是高峰期也不少,霍别然心都要快跳出来了,一阵阵地后怕,忍不住朝简宁吼了一声,“你疯了啊!”
简宁被他死死拉住胳膊,她木木地回过头看了霍别然一眼。霍别然就看见一张满是泪水的苍白到吓死人的脸。
“你怎么了?”
她其实已经听不见他在说什么,耳朵里嗡嗡一片,只是看了他一眼,她喊了一声“霍别然”,但是却发不出声音。
霍别然当下心里咯噔一声,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吓人的简宁,连忙把她拥在怀里,半拖半拽地穿过车流拖回到了马路边,现在的简宁像一个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霍别然也顾不得自己了,强打起精神,把简宁安置在副驾上,系好了安全带,一路朝南驶去。
一路上,霍别然时不时就要看一眼简宁,越看越心惊。她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只看见眼泪一串串地往下掉,跟不要钱的珠子似的,嘴角咬得死劲,嘴唇发乌,脸色惨白。他扯了纸巾递给她,她下意识地接过来,手却控制不住地在颤抖。
霍别然不忍再看,踩了一脚油门,希望车能再快点。好在路上都不堵,他把车停在停车场,小心翼翼地帮她解开安全带,低下头把她抱在了身上。他以为她会拒绝,可没有顺从得像一个没有灵魂的小孩,他拍了拍她的背,低声说了句,“乖,没事了,我们回家了。”
她的眼睛转了转,有一闪而逝的亮光,后又熄灭。胳膊主动绕上了他的脖子。霍别然这一天一夜就像是在地狱里来回,此刻抱着简宁,竟有种置身天堂的不真实感。
一回到自己家,霍别然就连忙把简宁抱进了卧室,她像不会动的木偶似的,任凭他摆弄。霍别然帮她脱了鞋和外套,又匆匆走到浴室在浴缸里放上热水。然后给简宁倒了杯热水,“洗个澡好好休息一下吧。”他轻言细语地说。
简宁没有接过杯子,侧身躺在床上,蜷缩成一团,像一个在子宫里的婴儿。霍别然的心被拧成一团,放下水杯,把被子给她盖上,又去浴室拧了一把热毛巾,轻轻地帮她把脸擦开。她闭着眼,像是一个睡着了,可是眼泪还是一点也不停歇地流下来,他捏着毛巾的手渐渐收紧了。半晌,他叹了一口气,蹲在床边,轻拍着她的背,一下一下,节奏轻缓。两个人什么也没有说,房间里静得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很久,很久,久到霍别然手已经酸得麻木了,久到他以为简宁已经睡着了,霍别然就听见简宁轻轻地说了一句,
“霍别然,我什么都没有了。”
他内心震动,可是终究不发一言。手只是迟疑了一下,然后又恢复了原来轻拍的节奏,“睡吧。”他的声音暗沉低哑,可是此刻听来却有种说不出的安心。
两个人都是一夜未眠,大悲大恸,情绪一旦平复,困意就排山倒海地袭来。简宁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是睁开眼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转暗了,她刚一动,霍别然就醒了。他刚才就这么蹲坐在床边守着,连姿势都没有换一下,最后睡着的时候手还搭在简宁的身上。
“醒了?要不要再睡会?”他试着站起来,可是腿早就麻了,皱了皱眉头,硬撑着站起来,简宁看着他,又调转了视线,“我想洗个澡。”
“好,我马上去放水。”霍别然还以为她会立刻离开,他准备了一大筐的话都没派上用场,一蹦一蹦地就去了浴室。
“水放好了,毛巾和牙刷都是新的。”
简宁想扯一丝微笑,但是失败了,径直走到浴室,走到门口的时候转过头,“有换洗的衣服吗?睡衣也可以。”
“哦,有,有,马上。”霍别然冲进衣柜,刚好看见上次IVY留在这里的衣服,应该合身,刚一拿出来,他立刻意识到不对,然后又从自己的衣柜里翻出一套还没有穿过的居家服。
霍别然听见浴室里传来水声和动静,心稍微放下了一点,就用了楼上的浴室随便冲了冲换了身衣服下来,他也是累得够呛。
简宁穿着霍别然的衣服明显大了,一件戴帽的卫衣,袖子挽了几圈,裤子还好是系带的休闲裤,卷了几道边勉强还能穿,这样一穿,显得脸更小了,加上一头短头发看起来更像是清秀脱俗的小男孩儿。
霍别然还记得简宁小时剪短发的样子,张扬跳脱得不像个女生。那时他们还在读初中,两个小孩周末都要去老师家补习,夏天多暴雨,她一看见外面下雨就兴奋得坐不住,草草交了试卷拔腿就往外跑,骑着自行车在大雨里疯跑,他只得骑着车跟在后面追她,就看着她骑过一个水坑,双脚离开脚踏板,在水花四溅的那一刹那欢快得尖叫着,那时候她家还养着一只京巴,也是一到下雨天就在院子里乱转,兴奋得汪汪乱吠,听见铁门打开的声音,就拉也拉不住的往外跑,一人一狗就在雨里面疯玩,简宁她妈打着伞冲出来把她拉回房间,她不在乎地甩了甩头,他站得有些近,一脸都是被甩的雨水,雨水迷进了眼眶,眼睛都睁不开,她指着他大笑,“好逊!”她妈拉着她帮她擦干头,一边骂她,“哪里像个女孩子!你看看人家别然,人都知道下雨天骑车要穿雨衣,跟你说了多少遍下雨就给你爸打电话让他来接你,非要像个野孩子一样在外面乱串!还笑人家,再笑,等你爸回来收拾你!”
霍别然有点晃神,好像这一幕还在昨天,眼前还是她未干的头发,仿佛一甩,水还是能溅到他脸上,溅到眼睛里。
“有吃的吗?我饿了。”简宁越过霍别然,随意打量了一下房间的格局,就朝厨房的方向走去。
“我没在家做过饭。”霍别然回过神,跟着她进了厨房,刚说完,简宁打开冰箱,空空如也。
“你想吃什么,我打电话。”
“随便。我刚才在浴室没找到吹风,家里有吗?”
“楼上浴室有。卧室里面进去就是。”霍别然翻着外卖电话,一边拿出手机拨了一串号码。
现在简宁的态度诡异到他不敢轻举妄动,好像上午她说的那番话都是自己的幻觉似的,她这么自如地在他的家里走动,洗澡,吹头,吃饭。虽然多余的话没有,但比起之前几次碰面恨不得当他是陌生人的状态好太多了,但是更诡异了。
简宁吹干头发下楼,刚好外卖也到了。霍别然担心简宁情绪大起大落没什么胃口,所以点了附近那家粤式轩的外卖,一份猪骨粥,一份艇仔粥,还有几样小菜。
简宁坐在餐桌旁,默不作声就吃了起来,从她的脸上一点也看不出来睡前那频临崩溃的样子,神色如常,刚洗了澡,两颊间还有些许红晕,胃口似乎也没受到什么影响,一口粥一口菜吃得挺香。霍别然小心翼翼地观察了一下,也端着碗吃了起来,他昨天晚上本来就没吃多少,滨江市跟西市跑了一个来回,整个白天都没沾过米水,也是饿极了。
两个人默不作声地吃完,简宁放下筷子。“我要回去了。”
霍别然怔了一下,“你还好吧?”
“挺好的。怎么了?”简宁准备进客房拿自己刚才的衣服,脸上的表情一点都看不出端倪。
霍别然的心顿时就抽搐了一下,就在那瞬间,他突然明白了这些年她就是这样过的。痛得狠了,就睡一觉,天亮了,又跟平常没什么两样,她任由那些痛像沙丘一样累积着,像伤口一样溃烂着,任由它变好或者变坏,腐烂或者结痂。她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疗伤方式,如果不是他亲历了早上的那些事,连他都会以为她早已水火不侵,心如铁石。好像再也没什么事可以触动她,也再也没有什么人值得她挂碍。他只觉得心疼,到底是怎样的经历才能让当初那个跳脱活泼的少女变成今天这副模样?活得孤傲,倔强,可是那么让人心疼。
“不要走。”他拉住她。
“嗯?”她转过身就刚好被他拽进怀里,他抱着她,下巴抵着她的额头,低沉而又无比坚决地重复了一次,“不要走。”
“霍别然,放开。我不想说第二次。”她的声音冷静,冰冷如铁,可是这一次他再也不会被她话语里的冷意冻伤了。
“刚才回家看见什么了?嗯?”霍别然从简宁跌跌撞撞冲出小区就把事情的原委想明白了,这个时候他的问话就好像一把镊子非要把她刚刚藏起来的伤口再撕裂开来。
简宁的身体明显一僵,抬头看着霍别然,一对视她就明白了。大脑里砰的一声响,她奋力从他怀里挣出来,倒退了几步。一股怒火在眼底深处,瞬间就烧红了眼眶。
霍别然不怕死地又往前走了几步,一直把她逼到墙角,“这就是你要的生活?自以为是的安稳?还是你打算继续这样自欺欺人下去?你不怕他跟你摊牌吗?还是你觉得这样也挺好?”他的声音冷静,干脆,在简宁听来却像是吐着信子的毒蛇,一声声,一字一句从心脏里穿过,变成一个黑洞。
简宁的神情从震惊、恐惧再到痛苦,她紧皱着眉头,死咬着嘴唇,嘴皮颤抖,眼神直直地看向霍别然,像一把匕首,又像是一次绝望的反击。顷於,她突然捂住嘴转身冲向了洗手间。霍别然愣了愣,紧跟着进去,就看见她蹲在那吐得昏天黑地。
刚吃完饭的胃再也承受不住痛苦的痉挛,刚吃下去的东西统统吐了出去。理智可以控制精神,可是却控制不了大脑中枢传递出来的痛感,她精疲力竭地吐到只有黄疸水,才漱了漱口,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无视霍别然在镜子里那副担忧到近乎心痛的表情,看着苍白着脸的自己,刚刚才武装起来的平静和若无其事,又白费了。
霍别然掺着她坐到沙发上,给她倒了杯热水。
“还痛?”
她捂着胃,摇了摇头。
霍别然其实现在有点手足无措,他能适应简宁的冷漠,能在她一次次不假辞色之后还能越挫越勇,他也见过简宁的崩溃,隐忍的哭泣,歇斯底里的发泄,可是他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或者说是照顾现在的简宁。她可以痛到胃痉挛吐得天昏地转,也再也不会向他倾吐哪怕一个字,或许也不只是他,只是旁人。她已不再习惯诉说,不再习惯依靠,真正的长成一棵雌雄同体的植物,只需要一点点的水,和一点点的阳光,她就可以离开整个森林,独自倔强地活着,孤独而又坚强,就像是戈壁沙漠里的一株刺梅。
简宁只觉得身体的疲惫远远胜于精神的疲累。她端着水杯,从指间传来的热度一点点唤醒了自己的大脑。她这才开始逼自己回想早上的那一幕,残忍地像一个旁观者。
她清楚,这样的事情早晚会发生。她隐隐有着这样的预感,甚至为此做好了心理准备。吃惊是有的,但如果不是因为霍别然,她想她远不至于会变成那样。在很早之前,她就痛恨失控,无论是生活还是自己,那种失控感,那种把自己交给宿命的无依感她经历过,此生就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一直以来,她就是这样有条不紊地规划着自己的人生,不允许脱轨,不允许一丝一毫行差踏错。错误的东西被念成了不朽,也就成了真理。可突然有一天,信念摇摇欲坠,这是比现实中的背叛还要惨烈的打击,就好像是在嘲笑她,这些年的隐忍,坚持统统都是一场笑话。
她看着霍别然,她还那么残忍地说出了那些话,可是现在他坐在她的对面,表情真挚得让她不得不相信那些心疼和痛苦都是真的。其实,霍别然是个好人,她一直都知道。只是,她不要罢了。不能要,也不敢要,更要不起。
她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像是看着自己多年来那个遥不可及,渐行渐远的梦。当年的小男孩,曾经的少年,还有现在浑身散发着成熟魅力的男人,都是同一个人,那个名字,念着念着就被她念成了不朽,供在神龛上,以为再也不会遇见。他是她生命中的那个唯一的变量,所以她一直远远的躲着,以为这样就是安全。她把他藏在记忆的深处,安放在蒙尘的角落,她记得的是那个善良的开朗的总是无限的宠溺着她的那个男孩,她把他藏起来了,所以他不会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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