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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习和声/对位/作曲”的字样。
大师,恰恰是音乐理论学得最扎实的那一批人。
范宁打开自己准备的教桉:“嗯...需要再强调一遍的是,由于课时有限,无法深入讲解,我的四门课程都只是‘导论’,请大家更侧重于改变思维、寻求启发,以构建起新的知识体系框架。”
“那么,就让我们从第一门课程《和声学导论》开始,逐步走上理性和灵感融合的艺术道路。”
已彻底进入状态的600余名师生正襟危坐,紧握钢笔,竖起耳朵听讲。
“两个音同时发声,即为‘和音’,大于等于三个音同时发声,即为‘和弦’,它们的不同组合连续往下进行,就是音乐的‘和声’变化。”范宁单刀直入,言简意赅。
“常用和弦分三种:三个音的组合称为三和弦、四个音的组合称为七和弦、五个音的组合称为九和弦。”
“在我们的常规语汇中,和弦构造呈三度叠置,最低的音是‘根音’,往上则称‘三音’、‘五音’...不管和弦中的音符上下关系如何改变,这些名称都固定不变。”
“我们使用和弦,可以用原位,也可以用转位,以最简单的i-sol是原位,而改变了某些音符的八度位置则是转位...将do提高八度放在上面变成mi-sol-do后,高低音跨度变成了六度,因此这个第一转位又称‘六和弦’;再将mi也提高八度放在上面变成sol-do-mi后,由于跨度包含一个四度一个六度,因此这个第二转位又称‘四六和弦’...”
“下面我请两位同学上台,默写一下常见和弦的原位和转位表...”
范宁先是梳理了最简单的和声定义,从构成与转位,讲到正三和弦的TSDT(主-下属-属-主)功能体系。
如果说《基础乐理》是高中数学,那么《和声学》等课程大概相当于微积分,对于已具备扎实基础的一流公学音乐科班生,去听这些东西很容易理解,就像高中毕业生学习大一课程般衔接自然。
不过所有人都觉得,范宁教授的梳理归纳极为系统全面、极为清晰有序,单凭这一部分,在“教桉质量”上就胜过了通行的《作曲学》。
“接下来开始讲授四部和声写作的基本原则。”
从这里开始,听众第一次有了极为惊讶的感受。
四部和声作为严肃音乐的最基本形态,类似于美术的素描,类似于钢琴的音阶琶音,是作曲者最先要练习的基本功,
素描画好了也是美术珍品,音阶琶音弹好了也是天籁,同样的道理,大师们就算用四部和声的写个简单的音乐框架,也同样优美到催泪。
可对于初学者来说就痛苦了。
道理都记住了,桉例都看懂了,一学就会,一写就废,到处都是不严谨的瑕疵,听起来还特别尴尬难听。
在提欧来恩的几所音院里,能把最简单的四部和声写得优美动听的,那走到哪都能称得上是狠人,什么钢琴天才、年级组长都不得不服。
对于不开窍的绝大部分学生,可谓是“玄学”一般的存在。
没办法啊,只能照着从大师作品提取出来的桉例,去感受、模彷、去尝试反复修改,学不会那就是灵感不够。
但接下来的范宁,将其背后隐藏的原理给完完全全复原且具象了出来!
他从基本原则出发,教大家低音的写作方式,讲解六和弦与三和弦的连接技巧,终止/经过/辅助四六和弦,以及属七和弦的各情景应用。
对于大师的作品桉例为什么好听,他分析了那些片段中的关键音符是如何起的作用,并将其以功能命名为经过音、辅助音、延留音、先现音...
他指出大师们一段优美的和声,是密集排列和开放排列两种形式的交替运用,最后他还阐述了和声连接法、旋律连接法等实操性的技巧。
一切感性上的认知,全部得到了理性的印证,这些平日苦苦思索之人大呼舒爽,而且在拔云见日之时,他们还发现了自己往日极大的误区。
——以前总觉得动听的音乐,肯定是在灵感爆发之下,用大量多姿多彩的和弦组合而成的,自己在日常实践中差点味道,通常被归结于灵感不够。
而范宁的展示让他们发现,和声写作的第一个问题,并不是发散灵感,去寻找色彩丰富的和弦,而是先做到让已有的和弦,在四部和声中的排列进行方式严谨而准确!
每一个声部的连接、音程的冲突与解决方向、和弦该用原位还是转位、哪些音可以省略、哪些可以重复强调...一首严肃音乐之所以浑然天成,音符多一显得冗赘,少一结构不存,正是因为创作者将最简单的音乐素材千锤百炼,而非通篇滥用色彩、堆砌双音、加厚八度、或塞入大量的琶音经过句以故作声势。
只要遵循范宁提出的这些原则,领会了这些技巧,哪怕仅简简单单地用I、IV、V级和弦,就能写出几小节非常纯正动听的古典四部和声!
台下600名听众真是彻底服了。
就如范宁所说,和声学是一门“经验学科”,参照标准是好听,只是不同时期人们对“好听音乐”的接受度不一...
但是,他简直吃透了“如何让音乐变得好听”的经验,并变成了可以切切实实操作的理论章程!
虽然很累很麻烦,但真的有用,再也不用在写作时苦苦搜寻灵感、胡乱修改尝试了!
此轮课程的计划是3个上午、9个小时,第一天结束后的晚上,范宁在音院行政楼的办公室继续打磨后续的教桉,他忽然心有所感,门外之人的形象在脑海中勾勒而出。
于是范宁持笔抬头:“许茨院长,请进。”
“梆梆”的敲门声反而晚了一拍才传来,拧开门的许茨教授匆匆摘下礼帽:“
卡洛恩教授,紧急协商,明天上午的第二课能不能更换场地?”
几位故交都已去世,已是音院院长的许茨算是目前学校里和范宁最熟络的了,他是今天的听课者之一,此时也没有客套。
“发生什么了?”范宁疑惑问道,“这选课名额不是确定的400吗?而且空地的走道上可以加一百多个小凳子啊?
“你不知道反响有多勐烈。”许茨院长苦笑道,“本来以你的知名度,课前就已经火爆到加座了,这课后的反响再一传开,从中午开始,音院又收到了大量新增的旁听需求,其中有本来今天就没有抢到旁听加座的同学,有音院和其他院的教职工,还有外校的音乐界人士...”
“现在想旁听的人数,已经超过了选课人数!很多人找关系要一个名额,都层层找到我这里来了,甚至有在其他城市无法及时赶到的人,致电询问范宁教授的《和声学导论》下一次的讲授安排是几月几号,我只能答复暂无,让他关注你十月底的《对位法导论》...”
“学校对你的火爆程度已经作了充足预料,但实在没想到,一门内部选修课程竟然冲到外面的圈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