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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说错了,这正是凤宫仙子的聪明过人之处”
黄清芬和胡秋霞同时“噢”了一声,但没有说什么。
苦海师太继续道:“凤宫仙子早已断定玉面神君一定会把他的一身绝世武功传给他的儿子卫小麟,而卫小麟由于受他母亲的遗命,艺成之后,必然会找她报仇。但是,她已自知不久于人世。所以,为了怕卫擎宇将来对付她的唯一女儿,坚绝不准她的女儿兰梦君学习武功”
胡秋霞一听,不由迷惑地道:“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女,那不是任由仇家宰-吗?”
苦海师太立即反问了句道:“你看卫擎宇会对一个,不会武功的弱女子下毒手吗?”
如此一问,胡秋霞顿时无话可答了。
因为,在她心里的答案是肯定的卫擎宇绝对不会。
因而,她也暗赞凤宫仙子不但是一位武功极高的侠女,也是一位智慧极高,爱心极强的伟大母亲。
蓦见黄清芬的美目一亮,脱口恍然道:“芬儿想起来了,师叔,还记得那天宇弟弟说的话吗?”
如此突如其来的一问,苦海师太和胡秋霞都愣了,乍然间闹不清黄清芬指的是哪一句话。
胡秋霞是当面被卫擎宇呵叱过的人,因而瞬即恍然道:“小妹想起来了,姊姊可是指卫少侠的师父,在他学艺之前要他向天咒誓,艺成之后,终生不得伤害女子之事?”
黄清芬凝重地一颔首道:“不错,我指的就是这件事!”
苦海师太一叹道:“看来,玉面神君卫祥麟和凤宫仙子柳馥兰,两人都因卫擎宇的母亲含恨而死有了警惕,有了防范”
话未说完,黄清芬已近乎自语似地接口道:“所以才有三位怪杰,怂恿卫擎宇前去栖凤宫,而金妪、富婆、姥宝烟三人也故装不知此事演出来”
胡秋霞却不解地问:“他们乾坤六怪杰大可以把这件事情说明白,何必拐弯抹角的来这么一大套?”
苦海师太道:“你错了,卫擎宇的个性很有些像他母亲,倔强刚烈,如果乍然间促成他和兰梦君的这桩麟凤姻缘,由于他母亲灌输在他心灵深处的仇恨种子,他不仅不会答应,很可能还会前去闹事”
胡秋霞想到卫擎宇临去时的悲愤神态和凄厉神色,不由缓慢地点点头,木然梦呓似地自语道:“是的,他会的!”
苦海师太继续解释道:“人有见面之情,加之兰梦君又是那么雍容华贵,说她是名媛淑女而当之无愧”
说此一顿,突然“噢”了一声,继续道:“当然,这并不是说卫擎宇是个贪恋酒色的少年,其实,芬儿的艳美,较之兰梦君豪不逊色”
话未说完,黄清芬的珠泪已夺眶而出,不由悲痛伤心地哭声道:“不要说了,不要说了”
胡秋霞姊妹情深,基于义愤,不由恍然脱口道:“好,现在我就把这袭蓝衫和这封信给卫少侠送去”
话未说完,苦海老师太已黯然摇头道:“不,现在已经迟了,贼僧、丐道、瞌睡仙三人早已灌输了,玉面神君和凤宫仙子的清白崇高和含冤莫辩的事实,再加上他舅父在信上说他母亲风闻邂逅艳女而赋同居”
说此一顿,特地望着胡秋霞,凝重地道:“你知道风闻两个字的意思吗?”
说此再度一顿,并未等待胡秋霞答复,继续道:“风闻就是道听途说,根本没有事实可据,加之卫擎宇原就对玉面神君和凤宫仙子,产生了不平和同情之心,这时再想到他父亲,含悲忍痛,孤心苦诣地传他武功,进而与世长辞。他感恩尚且不及,岂肯再受我们蛊惑?”
说着,又摇头一叹,极端痛悔地道:“当初段妙香前来总坛投靠之时,如果我再三坚拒收容她也就好了,如今追悔莫及,果然吃了她的大亏,以致令卫擎宇怀疑你们事先合计,早有预谋”
伏桌痛哭的黄清芬,也不由痛悔的哭声道:“宇弟弟当时问我,是否认识段妙香时,我应该照实告诉他就好了,当时我就担心他会怀疑这是早已布好的圈套,所以我才下令各分舵,务必将段妙香活捉回来,为的就是留她一个活口”
苦海师太一听,不由叹了口气道:“唉,傻孩子,真的到了命她出面对质的时候,她会为你洗刷清白吗?说不定倒打钉耙,反噬一口,那时你更是有理也说不清了。”
胡秋霞看了一眼伤心痛哭的黄清芬,不由愤声道:“不,我们不能就这样忍下去,我不甘心,我不服气,我一定要亲自把这封信给卫擎宇送去!”
去字出口,倏然拿起桌上的小包袱,转身向外奔去。
黄清芬一见,突然站起,停哭怒喝道:“站住!”
胡秋霞惊得浑身一哆嗦,急忙刹住身势,娇靥苍白,回头惊异地望着黄清芬。
黄清芬一声喝罢,顿知后悔,热泪再度夺眶而出,不由扑身将胡秋霞抱住,痛哭失声道:
“霞妹,我知道你都是为了姊姊!”
胡秋霞也抱住黄清芬,痛哭失声道:“姊姊,你太冤枉了”
黄清芬悲痛地摇摇头,痛哭道:“姊姊命苦,只有认命了,就让他们生活美满的过一辈子吧。我已经是个注定孤苦终生的人了,我不愿再害一个柔弱、纯洁的少女,像她母亲一样,终日以泪洗面,寞落终生,含恨而死”
说到含恨而死,因而也联想正是她自己今后的写照,一阵哽咽,再也说不下去了!
胡秋霞慌得急忙哭声道:“不,姊姊,你不会的,你有一颗善良的心,你有舍己为人的美德,卫少侠一定不会忘记你的恩爱贤德”
话未说完,面色大变,脱口一声“啊呀”急忙将黄清芬的娇躯抱住!
因为,黄清芬痛失檀郎,悲伤过度,一口气上不来,竟然晕死了过去!
苦海老师太慌得急忙过去相扶,同时戚声哭喊道:“芬儿,芬儿!”
戚呼声中,帮着胡秋霞将黄清芬抬进锦帏内,急忙放在床上,立即命胡秋霞为黄清芬推拿。
但是,她却急忙转面向南,垂首合十,低宣佛号,道:“南无阿弥陀佛,种善因必得善果,吾佛慈悲,菩萨保佑,各方神祉均庇护,降福擎宇和芬儿,祈愿他们破镜重圆,白首偕老,弟子愿重回庵堂,朝夕奉香,终生伴佛,再不涉身江湖,如违誓言,愿入地狱,永绝正果!”
祈祷完毕,泪下如雨,缓缓地跪了下去
数天后的午夜同一时间,太湖上空,大雨滂沱,除了密布的乌云,没有风暴,没有雷电,大雨只是不停地下着。
湖面一片漆黑,看不见湖中的任何岛屿,也不知道前面是何方位,翠堤上的柳枝静静地垂着,湖边的芦荡发出了急促的落雨声响,没有一丝灯火,看不见一只船影,但在岸边的柳树下,却停立着一个人。
虽然光线漆黑,分不清他那袭湿透的长衫是蓝是黑,但由他发巾的闪烁发亮的宝石,可以看出他是一位年轻人。
他,正是披星载月,急急赶回来的卫擎宇。
只见卫擎宇,仰面望天,虎眉紧蹙,神情落漠戚然,任由大雨打着他的脸,他的眼,脸上都是水,没有人知道顺着他面颊流下的是雨水还是泪水,也没有人个道他的脑海里在想着谁?也许他在想着为郎憔悴,奄奄一息,终日以泪洗面的黄清芬。也许他已经想通了,也许他正在后悔,也许他会忍不住倏然转身,狂驰而去,回到青春艳美的芬姊身边,抱住她丰满的娇躯,缓缓地跪下去,向她忏悔,向她哭述他的不智,祈求她的原谅,祈求她的宽恕!
但是,他没有动,就像塑在那里的一尊石像,没有一丝要动的意思。
现在他想的应该是天生丽质,美若西子的兰梦君了。
也许,她这时在那座富丽堂皇的三层大楼上,像一只鸣声悦耳的可爱小鸟一样,一会儿检视一下她的妆饰,一会儿去观赏一下她的新房,一会儿试穿一下她的新娘装,心里羞喜,靥上娇笑,只等着郎回扮新娘了
但是,一丝不动的卫擎宇,他的俊面表情呆板,目光芒然,没有一丝喜色笑意呈现在他脸上。
雨,不停地下着,似乎永远不会歇止!
夜,一片漆黑,似乎永远不会天亮!卫擎宇木然地站在柳树下,像个没了心的人一样。
不错,他的确是个没有了心的人,因为他的心,早在冲出那间一生难忘的丽室时,便失落在那道铺满了猩红绒毯的楼梯上。
不知过了多久,大雨中蓦然响起了一个人的兴奋欢呼声:“老王,那不是咱们岛主吗?”
另一个则急声问:“咱们岛主在哪里?”
方才欢呼的那人道:“就在那棵大柳树下嘛!”
话声甫落,竟响起七八个壮汉的高声欢呼道:“岛主,岛主”
想是欢呼的声音超过了大雨的声响,卫擎宇浑身一震,急定心神,这才发现一艘大湖舫和四五艘梭形装甲快艇已驶到了湖边码头上。
卫擎宇的落漠俊面上,没有惊喜,没有笑意,就在纷纷欢呼岛主声中,奔下湖堤,登上码头,飞身纵上了一艘梭形快艇!
桨的两个佩刀壮汉,想到宫中的情形,当然也了解卫擎宇这时的心情。
是以,一俟卫擎宇在前座坐好,立即调头拨桨,四腕齐动,快艇如飞射向湖的中心。
最后座的桨壮汉则怯怯地道:“岛主,您怎的没有和三位老奶奶一起回来?小的们接到钱庄的信鸽说,三位老奶奶三更过后一定到达码头上!”
卫擎宇动也没动,吭也没吭,不知他是否有听。
最后座的壮汉一看,立即悄悄将前面的壮汉碰了一下,示意他少吭声。
于是,四桨齐翻,艇快如飞,虽有大雨,并无强风,因而并不影响行船速度。
卫擎宇木然坐在船头,目光茫然望着湖面的细碎小泡和船前翻起的浪花,大雨的“哗哗”
声响,仍掩不住船头破水的“叭叭”声,快艇的速度可想而知。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两个桨壮汉,突然同时发出了低沉有序的“嘿嗨”声。
眼前光线一暗,再度变成了漆黑,快艇已如飞射进了那道山隙水道内,不久前面已现出了数盏斗大的红灯。
那数盏大红灯,笼纱崭新,上面尚漆着金光闪闪的三个大字麟凤宫。
而另一面则漆着一个更大的金光大字“卫”
快艇速度未减,很快的就到了码头前,七八个提灯大汉,俱都将红灯高高地举起来,摇晃着脑袋瞪大了一眼,似乎在看看是哪一位老奶奶先回来了。
待等他们看清了,无不神情一呆。
当前一人,尚瞪着两个桨壮汉,呵叱道:“这么大的雨为什么不给岛主披上蓑衣?”
其余人等一听是岛主,这才恍然想起,纷纷欢呼道:“岛主回来了!岛主回来了!”
其中一个提灯壮汉,竟转身狂奔,一面提着灯笼,一面高声吆喝:“岛主回来了”
但是,他尚未奔上崖口,飞身纵上码头的卫擎宇,身形竟如行云流水般,已经超在他的身前。
方才呵叱人的那个提灯大汉,也飞身疾步的跟了上来,嘴里尚不停地喊着:“岛主。”
两个提灯壮汉,紧紧跟在卫擎宇的身后,穿出一片树林,沿着高大宫墙急步向宫门前走去。
卫擎宇尚未到达宫门,即见那边灯火明亮,彩绸迎风飘扬,数盏红灯摇晃的宫门前,早已搭好了高大富丽的喜庆彩坊。
看看将到宫门前,四个佩刀守门壮汉,纷纷下台探首,摇晃着脑袋向卫擎宇看来。
急步跟在卫擎宇身后的两个提灯壮汉一见,立即大声道:“快去通知弟兄们,就说岛主回来啦!”
四个守门壮汉一听,同时一声欢呼,其中两人,转身向门内奔去。
卫擎宇来至宫门前,登阶直入,只觉浓重的油漆气味,扑面袭鼻,处处悬灯结彩,正中广殿内,更是灯火辉煌。
卫擎宇本来想穿过大殿走捷径,这时一见,折身走向了角门。他虽然没有游目打量,但他两眼的余光却发现整个栖凤宫,业已焕然一新,喜气洋洋,该金的地方金光烁烁,该银的地方银光闪闪,朱梁鲜红,画栋描新,美轮美奂,富丽堂皇,完全变了样!
卫擎宇低头疾走,想到岘山的黄清芬,再想想现场,他的眼睛再度模糊了。
他在心里问着自己,他这样做真的能使死去的父亲快乐吗?
母亲泉下有知,她老人家会瞑目吗?
他没办法答复这个问题,他这么做,只是为了报答父亲的恩惠,做一个人人夸赞的孝顺儿子!
心念间,穿中厅,过屏廊,绕过高大迎壁已到了耸立夜空的八卦楼前。
一见八卦楼,卫擎宇的心头一震,倏然停身止步,目光顿时盯在地坤宫的金环大红门上。
一个中年美妇的尸体,微蹙着黛眉,一脸的忧郁,静静地躺在那具晶莹透明的水晶棺里,那就是因苦思恋念他父亲而死的凤宫仙子。
但是,他似乎看到晶棺内的凤宫仙子,突然变成了黄清芬。
他神色一惊,俊面大变,正待转身奔出宫去,蓦闻半空中响起一个慌急兴奋的少女哭声道:“小姐小姐,您醒一醒,您看谁来了?是卫少侠回来了!”
卫擎宇心头再度一惊,急忙抬头,定眼一看,脱口轻啊,顿时呆了!
只见半空中的天桥最高点上,小慧小莹两个侍女,每人撑着一把雨伞正停立在大雨里,而在她们两人的雨伞下,一蓬毫光的笼罩中,却坐着一个秀发蓬散,钗横珠斜,神情憔悴不堪的黄衣少女,正抱着他派齐南狂叟送回来的“霸剑”而浑身颤抖落泪,那不是雨水,那是血泪,那是鲜红的血泪,因为卫擎宇看得清清楚楚,那是鲜红的血水,她也正是凤宫仙子唯一留在人世间的化身兰梦君!
“卫少侠,您快来救救我们小姐吧,自从您派人送剑回来,她就坐在这儿抱着剑等您回来,她已经四五天滴水未进了”
卫擎宇未待两个侍女说完,哭喊一声:“君妹。”身形凌空而起,直向高达数丈的天桥上飞去。
一纵上天桥,立即蹲身将痴呆的兰梦君抱进怀里,同时,摇撼着她纤弱娇躯,哭声道:
“君妹,君妹,我曾对你说过,我会回来的,我会回来的呀”
兰梦君神情呆痴,恍如不知,但她惨白干裂的樱口里,却轻轻启动,仍乏力无声地说着:
“回来回来”
卫擎宇一看,心痛如割,不由将兰梦君紧紧地搂进怀里,哭声道:“君妹,我回来了,是我对不起你,但却不是我害的你,这是命,这是命”
话未说完,小莹小慧已同时流泪催促道:“卫少侠,不要说了,不要说了,快把我们小姐抱进楼里去吧!”
卫擎宇这才发觉,大雨已淋透了兰梦君的鹅黄绒衫,惶急的应了一声,双臂急忙将兰梦君的娇躯托抱起来。
但是,也就在卫擎宇身形站起的同时,兰梦君的蓬发螓首一偏,竟倒进了卫擎宇的怀里!
卫擎宇看得浑身一震,脑际“轰”的一声如遭雷击,一阵惶惧,嘶声哭喊道:“君妹
君妹”
但是,兰梦君的樱唇已经不动,嘴里也没有了梦呓般的声音!
就在这时,一道刺目电光突然划破了天空,接着是一个震撼湖山的惊心骇人的霹雳,大雨如注,倾盆而下。但是,托抱着兰梦君的卫擎宇,却突然望着夜空,悲愤地嘶声厉吼道:
“爹!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这样?这能怨孩儿不孝吗?”
厉吼完了,放声痛哭,他将头埋进兰梦君的怀里,缓缓地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