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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区别。当男人喝着昂贵的葡萄酒时,女人只能喝一些更淡的酒【注10】。
我轻轻掂着酒杯。阳光照在雕花萤石【注11】的杯壁上,反射出彩虹般迷幻的光泽。掺了许多蜂蜜的酒液,散发出甜腻的气息。双唇轻沾杯沿,我抿了一口酒,果然太甜。
我放下杯子:“以前,罗马女人被完全禁止饮酒。现在,我们已经幸福许多。”
“是啊,以前雅典的女人甚至很少能够出门,不能抛头露面,只能呆在深闺中。”
“所幸现在一切都变了。连希腊女人都可以参与公共生活了,我们罗马女人更是拥有许多自由。”
“没错,如今罗马上层女性所享有的权利和满足,是很多民族的人无法想像的。我不是伊西斯的信徒【注12】,但也认为,以后的罗马女性会有更多自由。”
我想起第一次遇见利维娅时,她对未婚夫使用的那个巧妙的小把戏。我能猜出,至少在表面上,她是她丈夫心目中完美的妻子。
“但要做一名合格妻子,也不容易。”我道。
她颔首,语气平静:“理想的女性,要忠诚于丈夫,容忍丈夫所做的一切,从不公开表现自己。”
的确如此。她说的还只是基本要求而已。某些坚持传统的老顽固,甚至认为妻子除了与自己的丈夫说话之外,在公众场合一概要保持沉默。【注13】
我不禁看向不远处的新娘。克劳迪娅这样的女孩子,才是传统中的理想妻子:纯洁和端庄的品行,温柔娴静,甘于过着平静而又单调乏味的生活,无条件地信任并顺从丈夫。
我移开视线,把话题转回来:“听说你是很好的妻子。”
“按照传统观点,我并不算是,也不想成为那样。我爱我的丈夫,但不会事事顺从。”
没想到她说得如此直接。我莞尔,在她身上隐约看到曾经的自己。当然,她比我聪明得多。
说到这里,我忽然想到一事:之前我把自己的嫁妆花在了盖乌斯身上,近来又积攒了一笔钱,打算投资,但尚无成型计划。许多女性选择把钱存在银行里收取利息【注14】,但我不排斥更具风险的投资。
传统的罗马人重农轻商。商业贸易是肮脏的,上流社会的人很少介入其中,老式的经济来源永远是农业和地产。如今,虽有不少贵族禁不住财源滚滚的诱惑,开始投资,但碍于名声,只让自由民作为他们的代理商从事贸易。
比如恪守传统的马塞勒斯,只会经营他在乡下的庄园。有一次我向他提出,可以投资别的,他却根本没把这当成需要认真考虑的事情。我便不再和他讨论相关事宜。
我也曾请教梅塞纳斯。但他总是对我说,高贵的女士不必操心这些事情,如果我信任他,不妨把资金交给他来打理,他会保证我有充足的收益。而这等于他在无偿馈赠。我只能谢绝。
总之,我找不到可以讨论投资事宜的人。就连卡尔普尼娅,也不得不顾及凯撒遗孀的身份,不轻易参与。目前看来,在这方面,或许利维娅与我会有共同话题。我便把话题引到了嫁妆上面。以利维娅的家世,嫁妆想必不菲。
“你是如何投资的呢?”我压低声音。
“投资外省的农庄和地产、罗马的房产和店面、奴隶和牲口,比较保险。”她话锋一转,“不过,我对卡斯托尔神庙附近的股票和债券交易更有兴趣。”【注15】
果然,她和普通人不同。心照不宣地,我们一起离开人多的餐厅,走到列柱花园里。秋天的花园,阴凉湿润。栗子树落下有刺的果实,悬铃木的树叶转为金褐和猩红,渲染出一片明亮的暖色调。大理石的盘式涌泉流淌着水声。
餐厅里,安东尼雇的两个侏儒演员,正扮成角斗士,相互搏斗。可笑的表演吸引了众人的注意,闹嚷嚷的欢呼喝彩声此起彼伏。花园里的人很少。我们走近喷泉,在水声中低声交谈,确保其他人不会听到。
她提到,她最近投资了一些制造作坊。我惊讶地发现,她了解很多工作的具体流程。她描述制造各种大量生产的商品的专业化流程【注16】,我听得一时入神。此外,她对数字的敏感和迅速心算能力,甚至超过我家中专门负责账簿的会计。
这方面,她与盖乌斯相近。不由得想起曾与他开过的玩笑:可惜利维娅不能成为他的秘书。他的确对我说过,他的秘书要么是擅长文书撰写,要么是擅长数学计算与分析,不可兼得。而利维娅恰恰二者兼具。
“最近有一个不错的投资机会。”她向我介绍正在兴起的妇女小额信贷:有钱的妇女们,将小额款项贷给缺少资金的人,可以规避法律对妇女从事此类活动的限制与第三方监督【注17】。利维娅谨慎地选择了借款人,把风险降到最低,并且通过代理人的方式,隐瞒自己的身份。连她的丈夫都不知道此事。
这的确是难得的投资机会。学习其中经验,比收获利润更加重要。
但我不由得好奇:“这样好的机会,又是你的秘密,为何要与我这样非亲非故的人分享?”
“之前您帮过我一个忙,我是知恩图报的人。”她的声音如同泛着涟漪的泉水,“而且,还有一事,我想拜托您。”
“不妨直言。”
“您一定知道,家父在马其顿。而您的弟弟即将出征,恐怕免不了兵戎相见。”
“很遗憾,你的父亲是我们的敌人。”我是真心惋惜。
“小凯撒与安东尼会胜出,这只是时间问题。但我劝不动父亲,他太热心于所谓的共和事业。”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其实,他对小凯撒本人并无恶意。而且,他在政治和军事上都缺乏才能,不是能对小凯撒造成威胁的人。”
至此,我可以肯定她的来意:“所以,你希望战争结束后,令尊得到赦免?”
“是的。家母去世得早,父亲是我唯一的亲人。”
我知道她是独生女,没有亲生的兄弟姐妹。因此,其父在去往马其顿之前,从别的家族收养了一个已经成年的儿子,作为法定继承人【注18】。这样,即使他一去不返,女儿也有依靠。
我想起自己的父亲。
“我会让小凯撒赦免令尊。”我承诺。
她露出微笑:“感激不尽。”
我们把话题转开,聊了些更轻松的话题。
按照她先前的说法,似乎笃定盖乌斯和安东尼会在战争中胜出。但我知道,她只是求一个万全之策。如果那些共和主义者胜利了,她自然高枕无忧。是的,若我是她,也会做一样的事情。
我欣赏她。她不像大多数罗马贵妇那样,太热衷于做一个“女人”。她们把大量时间花在浴室里和妆台前,让发丝保持人工的卷度、皮肤泛着珍珠和丝绢的光泽、指尖被染成红色。珠宝首饰成为她们的不可或缺之物,就像维纳斯的诞生离不开海上的泡沫。
而我相信,当一个人真正进行智慧的思考时,他或她会摆脱性别的属性、地位的属性,甚至可以摆脱人类的属性。我难以企及,但利维娅,她或许能更接近。